君不封打猎归来,背上扛着一头母鹿,正是捆了四蹄,准备去宴席上给老人祝寿,讨一个好彩头。他远远地看见解萦在群花中流连,女孩单薄落寞的侧影让他心疼不已,像是只需一个眨眼,她就会顷刻间消失不见。他心内惶恐,本能唤了她。
解萦回过头来,很快捕捉到他的身影,一贯面无表情的小脸蓦地绽放,笑容流光溢彩。他们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彼此对望,他是一贯热热闹闹地看她,解萦望他的表情却不同。那泛着傻气与天真的笑容穿透了他的身体,像是对着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发痴,而那梦中或许没有他,只是他在此时此刻,碰巧打断了她的凝思,也就阴差阳错走进了她的梦。
不出君不封预料,解萦很快梦醒,熠熠的光辉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又朝他闪烁地笑了一下,笑容支离破碎,就像沾了水的肖像画,人物的面容都隐去了,只留下了背后的哀与愁。
解萦很快转过身,瘸着腿淹没在人群中。
君不封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回过神来,他已经扛着母鹿,来到了晏宁的医馆。
除了实在不能下床的病人,医馆的大部分难民都去了老人的宴席上凑热闹。偌大个医馆,此刻显得尤为空荡。
看到君不封出现,晏宁虽然纳闷,也不问缘由,单是招呼他进来坐。君不封跟着晏宁进了茶室,把母鹿放到一旁。
“这是老寿星的酒不去喝,专程来我这个穷酸郎中这里讨酒喝?不好意思,酒友近日沉迷美色,无心赏酒,我手里的藏品,目前只有一瓶求爷爷告奶奶才弄来桃花醉,用这瓶酒招待你,不算怠慢吧?”
“不算。”君不封莞尔一笑。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不答,单是干灌了半壶酒。
“动静这么大?”晏宁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水,“直说,看上哪家姑娘了?城里可是有不少媒婆想给你介绍小寡妇的,这是哪家的俏寡妇本事这么大,把你这块木头都给撼动了?”
君不封苦笑着摇头:“晏宁,别拿我开涮了,你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他垂头缓了缓,红着眼睛,认命地叹道,“但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你师妹了。”
晏宁嘴里的一口茶,顺顺当当地咽了下去。
君不封的说辞,他不意外。
君不封捡回了一个仙女似的大活人,众人都看在眼里,再说他与解萦形影不离,又总在解萦面前献殷勤,旁人虽不明说,回到家里也得骂他一句为老不尊。
君不封对解萦的偏爱太过明显,反而失去了解谜的快感,倒是解萦的态度很值得揣摩,解萦表面上始终对君不封客客气气,但晏宁有注意过解萦悄悄凝望君不封的眼神。只要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的双目就会一直追随着他,眸中蕴藏的情感克制而汹涌,甚至有股盲目的狂热。先前他好奇解萦与仇枫的关系,仇枫尚在勤勤恳恳地帮他寻药,拐着弯地求他救解萦一命,可解萦从没有和他打探过丝毫有关仇枫的消息,反而与君不封相处的幽微,与他所熟知的那个师妹很不一样。
“你对她好我是看在眼里的,不封,说实话,你这番话,我不意外。我就是好奇,这两年向你诉说过好感的女人不少,不说城里,单看我们医馆,少说也有两个落难小姐对你情根深种,你都对此视而不见。之前虽然开过你和……就你那个小恩人的玩笑,我确实以为你可能对女人不感兴趣,怎么我师妹突然就把你给套牢了?”
君不封很难用言语描摹自己目睹解萦支离破碎的微笑时,那几乎将他整个人撕裂的痛楚。那是个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侥幸存活的女孩。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喜怒不形于色,连仅有的快乐也总是稍纵即逝,很快被哀愁取代。
也许从他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她的瘦弱与苍白就深深地在自己内心扎根,那时他心里就隐约有了个雏形,现在这个雏形终于迸射成欲念强烈的愿望他想用自己的余生,去照顾她一辈子。
君不封脸憋得通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这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