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好像在愧疚给别人添了麻烦一样,他紧紧抓着被子,神情局促不安。

左丘章一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可以啊,我会帮你实现的。”

计江淮的眼睛闪着卑微又期待的光,他感觉困倦,连忙打了个哈欠,左丘将他扶躺下,还帮他把被子掖好,左丘轻声哄着他:“睡一觉吧,等你睡醒了就能实现愿望了。”

计江淮害怕独自入睡,他像婴儿索取母亲温暖一样抓住了左丘章一的手指,左丘侧坐在他床边,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左丘唱起一首俄语摇篮歌,计江淮听不懂歌词的意思,他半眯着眼睛,许久过后又进入昏睡。

-------------------------------------

三个小时后,计江淮身体里的麻醉药被完全代谢掉,他的神志恢复如初,他一睁开眼便想起了仇恨和恐惧。

计江淮很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身下是病床,身边是监护仪器,而在床边还有凌乱的、分明是使用过的医疗导线,这间房的单面玻璃和监控摄像头在提醒他这里肯定在冥塔的某处。计江淮急忙忙想坐起来,忽然右腿踩空滑倒了,他又瞪了一次右腿,那失力的感觉让他瞪大了眼睛,他掀开被子,他的右腿膝盖包裹着层层硬纱布,膝盖以下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计江淮从床上摔下来,惊恐撕裂着他的五官,他紧紧抠着自己的头皮,他的右腿什么感觉都没有,无论是用截断口蹬床板还是捶地面都没有任何感觉,计江淮像疯了一样用指甲抠着纱布,粘紧的纱布被一层层扒开,他用力拉扯着纱布,沾着红色脓血和黄色药水的纱布一圈圈散开,他看到了自己被消炎药水浸成橙黄色的膝盖,一道深色的手术缝线终止于他膝盖的末端。

“啊啊……呜呜呜额……啊啊啊……”

计江淮的右腿无法支撑起来,只能瘫在地上,他抱着自己仅剩的左腿痛哭,他的右小腿在他昏睡的时候被切除了,他再也无法靠自己站立起来,只能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爬,只能像壁虎一样扶着墙走,只能像可笑的青蛙一样跳着。

左丘章一和医生赶来的时候计江淮已经把手术缝线扯开一半,从切口里溢出来的鲜血流得满地都是,血色浸湿了他的衣摆,他坐在自己的血滩中尖叫,医生赶过去架开他的双臂,左丘章一将一根透明药水针顶在他的脖子上,计江淮浑身都暴起了血管,他瞪大了眼睛,眼白中布满血丝,他伸长了脖子要去咬左丘,犬牙间渗着唾液,他嘶吼着:“左丘章一!!我操你妈!!我杀了你!!”

数十秒后,打进计江淮身体里的药水发挥作用,他的声音如断电的音响,逐渐安静了下来,他垂下头,挥舞的三肢停下了动作,他闭上眼睛,再一次被强迫安定。

唯一还在动的是从他右腿切口处冒出来的鲜血,医生赶紧把他抱回病床上,计江淮在截肢手术中出了很多血,现在他撕扯伤口又浪费了很多宝贵的血液,医生怕他有危险,赶紧跑了出去给他调血袋。

左丘章一重新给计江淮接上监护仪,仪器显示计江淮的心率达到了110次/分,血压和血氧饱和度都过低,左丘意识到不妙,他从玻璃柜里拿出纱布给计江淮止血,另一个医生拿来手术缝合线和无菌纱布,重新缝合完计江淮的伤口后,左丘用湿毛巾给计江淮擦拭身体,计江淮的下半身满是血,湿毛巾洗了又洗才擦掉了血迹。

左丘给计江淮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最后给他剩余的三肢都捆上镣铐。

大部分人在被迫截肢后的反应都是歇斯底里地哭喊和用自残来确认现实,他们不相信自己的手脚真的被切除了,他们会欺骗自己消失不见的肢体都被保存在纱布里,他们会疯了一样扒开自己的纱布,直到看见自己的肢体断绝于丑陋的缝线才肯意识到自己的残缺。

计江淮被绑回来的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要长,他好不容易长的一点肉又被消化掉了。

监护仪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