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江淮感觉委屈,他的轮椅靠背并没有很高,就算挡也只是挡住屏幕的小角落,而且他都可怜到要坐轮椅了,就不能同情一下他吗?
计江淮慢慢地往旁边挪了轮椅的位置,现在是不挡后面的人了,但坐在他旁边的人又不乐意了:“你轮椅怎么这么大啊,你坐在这里整条路都被你挡住了,别人怎么走啊?腿都断了还出来干什么?真麻烦……”
计江淮急红了脸,他辩解道:“这腿又不是我想断的,你、你从后面走不就好了……”
周围的视线又射过来,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教室很小,又只开了半扇窗,空气又闷又燥,计江淮被视线蒸得浑身发烫,他害怕那些猜不透意图的眼神,当他无法逃离又被迫成为众矢之时,脑子便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此时的计江淮还没能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围猎,他不认识在场的任何人,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他们的雇主要求对目标实施精神暴力,使用语言和肢体动作贬低计江淮的自尊和人格,如果计江淮变得焦躁,那就说明攻击起效了。计江淮的应激反应难以隐藏,他会不自觉地竖起尖刺敌对所有人,同时也会不停内耗,不停反刍自己的过错,对眼前事物失去专注力。
计江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腿断了坐轮椅不是很正常吗,轮椅占地面积大,但也没有完全占据整条过道,周围的人为什么要因为这么小的事情对他恶语相向?
视频声音之外还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计江淮一回头就跟后面的人对上了视线,计江淮不知道从哪鼓起的勇气大喊了一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轮椅吗!”
后面的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瞪了回去,也喊道:“又不是看你,别自作多情了,你长那个样谁看你啊!有病吧……”
“吵什么,你们不学我还要学呢!”明明吵的人不止计江淮,大家却都盯着计江淮看,那厌恶的视线像石头,把计江淮砸得丢盔弃甲。
教室里归于死寂,教学视频仍在播放,眼前的书本依旧敞开,计江淮却一个字都看不懂了,他好久没有那么大胆地跟人对峙了,但还没夺得话语权就被打压得失魂落魄,他开始觉得是自己的错,要是一开始他忍气吞声就不会吵到别人了,现在肯定有很多人在心里讨厌他吧。
傍晚五点半,于森林来补习班接计江淮回去。下午送他来时他还有点紧张,现在再见到他,却发现他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发呆,课本凌乱地堆叠在桌上,同班同学早就走了,整个教室里只剩下他孤零零的。
于森林走过去推他,问道:“怎么不去外面等?”
计江淮的喉咙动了一下,过了许久才说:“我下次拄拐杖来吧。”
于森林说:“拄拐杖很累的。”
计江淮郁闷道:“有人说我坐轮椅来很占地方,而且这走廊挺窄的,我拄拐杖就好了。”
于森林看到放在他腿上的课本,便问:“今天学得怎么样?难吗?”
计江淮犹豫了一下,他突然笑道:“你好像我妈啊,我妈也经常问我学得怎么样。”
于森林问:“你爸不会这么问吗?”
计江淮的嘴角耷拉了下来,他说:“我爸……我爸什么都不会问,他也不管我学不学,我高中辍学的时候他也没管我。”
于森林注视着计江淮的发旋,从这个角度看,计江淮是那么单薄弱小,他那贫瘠干瘪的身体承载了太多恶意,都让人好奇他是怎么保持精神稳定的。
而另一边,左丘章一也对计江淮起了好奇心,他把计江淮上学的事情交给了乌以沉,而乌以沉出乎他所料地谋划了一场细致又漫长的精神虐待,左丘问乌以沉是怎么知道计江淮在中学时被霸凌的事情,乌以沉却反问他道:“你没有发现他一直想用这件事博得别人的同情吗?”
计江淮并没有向乌以沉详细说过自己高中时的遭遇,他所受到的校园冷暴力是无声无迹的,只会在他的心灵和精神上千刀万剐,他连个主谋都找不到。他怕说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