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串的话信息量极大,计江淮难以置信道:“真的吗?他要回俄罗斯?什么时候回的?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回去?”
老板说:“没有啊,本来这块地就不是他的,他走了就走了呗。这教堂十几年没人来了,早就荒废了,本来是要做文物保护的,后来就没人提了,租出去还能收一笔钱。”
计江淮不清楚这座教堂以及这片土地的所属权,他没想到村里人早就对这块地虎视眈眈了,这座教堂有几十年的历史,完全可以申请文物建筑保护,但大部分村民认为直接把地租出去收取租金更加划算,于是在村民会议上,一半以上的人都支持把这座教堂拆了重建,他们无数次经过教堂,却没有一次进来过,心中也没有神圣的信仰,更不期待每天日落后亮起的圆顶,他们只看得到年底的分红奖金,根本没心情去想这座教堂的岁月悠长。
老板看计江淮的脸上难挡失望和落寞,便安慰道:“你要拿东西的话上面已经没有了,全是我工人的东西了,要是有什么贵重的我帮你留意一下,好不好?”
计江淮摇摇头,其实他没有什么东西放在二楼,他只是想上去回忆一下车侑英的痕迹而已,现在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计江淮伤心的是车侑英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告别就离开了,即使再愧疚,车侑英也不是会不告而别的人,那肯定是车侑英心灰意冷,待在这里就会想起那个血腥的夜晚,恐慌应激盖过了离别的不舍,所以才会连一句告别都说不出口就匆匆离开了。
计江淮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向草丛,草丛里的蓝色十字架依旧伫立,但有被移动的痕迹,计江淮拨开草根,发现十字架前面多了一个泥坑,这个泥坑原本是埋葬小岳骸骨的位置,现在骸骨被挖走,恐怕是车侑英不想让装修队打扰到小岳,便把小岳转移去了另一个地方。对于被火烧死的小岳来说,这片河水是最安心的坟墓了。
计江淮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他最后一次仰望教堂,教堂的外面依旧如故,工厂老板说会保留教堂外部,只装修教堂内部,但会在教堂顶端悬挂工厂的广告牌,到那个时候,村里的人就会远远地看到颜色鲜艳的霓虹灯了。
乌以沉靠在车上抽烟,计江淮远远地就闻到了他飘过来的烟味,计江淮上车的时候,乌以沉问他:“见完了吗?”
计江淮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你知道这里的神父去哪了吗?”
乌以沉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他弄伤了你的眼睛,可能他是畏罪潜逃了吧。”
“不是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的……”计江淮忍不住失声叫起来,他感觉自己的维护苍白无力,在接下来的人生里他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虽然通过左丘应该可以得知车侑英在俄国的现状,但他们已经没有跨越千里去见面的必要了。人生充满遗憾,计江淮没料想到缘分会在此戛然而止,他再也见不到开导过他、阻止他走向迷途的神父了。
计江淮感觉疲惫,他懒得去介绍车侑英是什么样的人了,他说:“我只是想跟他道别,我受过他很多帮助,想最后跟他说我的眼睛不是他的错。他离开了也好,不要再被这里束缚了,回去了更好……”
乌以沉吐出烟雾,他望向教堂的圆顶,那圆润的曲线依旧,50年的岁月不曾将教堂毁掉,只是物是人非,不见那守灯的人了。
乌以沉说:“你是该好好跟他道谢,我都不知道你装义肢了。”
计江淮不明白乌以沉突然说起这件事,他摸着自己的右腿,裤腿之下是冰凉的钢铁,坚硬的轮廓再没有肌肤的柔韧,他恍然间明白这是车侑英留给他最后的纪念,他断腿几个月都没有人体谅过他,只给他两根拐杖草草应付,只有车侑英坚定又坚决地带他去做了义肢,让他重新有了站起来的能力。
乌以沉把烟头丢在脚下,他踩灭了火光,然后踏上了驾驶位,计江淮以为这是直接回去了,却发现回程跟来时不一样,街景还有些隐约的熟悉,计江淮想起这是去往义肢公司的路,但也不确定,他问:“你这是……要去哪?”
乌以沉说:“给你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