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只剩下他一个人记得的过去在刺痛着他。
爸爸步履蹒跚,他走过来问:“你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计江淮回过神来,他说:“我不饿,我吃过了。”
爸爸搓着手指,神色窘促又慌张,他小声问道:“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我打的电话你都不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爸爸伸手抓住了计江淮的衣袖,计江淮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就把手抽走了,但抽走之后他又错愕起来,这九年来留存在他身体里的厌恶让他对爸爸的接触有了下意识的抵触,即使恨意淡去,他的身体也依旧保持着抗拒。爸爸的手落空了,他的表情很是受伤,嘴唇张开又合上,他说:“以前是对你不好,你走之后我就一直很后悔,你是我的儿子啊,我唯一的儿子啊……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爸爸用粗糙的手搓着自己的眼睛,他那被眼角纹挤兑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泪光,计江淮变得慌乱,他没想过爸爸会后悔,会低下那愤怒的、高傲的、自大的头颅,还会用接近恳求的语气向他道歉。计江淮不知所措,他急于逃离这催泪的亲情场景,他慌乱地问:“那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爸爸吐出一股气,他说:“我现在退休啦,63啦,有时间就去自驾游,这些年来去了很多个地方了。”
计江淮记得爸爸以前开过文具店,店面很小,没什么好玩的,所以他很少会去店里,只在需要文具时由妈妈带过去。文具店的上班时间长,早上很早就要开店了,每每工作到晚上十点才能回家,而且休息日也要照常上班,所以计江淮极少在家里见到爸爸。
计江淮斟酌着语言,问道:“没有跟别人结婚吗?”
爸爸摇摇头,说:“没有,年纪这么大了,谁会看得上呢……”
计江淮既惋惜他的孤苦伶仃,又暗自放下心来,一是爸爸没有放弃死去的妻子和失踪的儿子重新来过,而是实实在在地承受着九年的孤独。二是计江淮不认为爸爸会洗心革面学会做一个好丈夫,省得他再去祸害别的家庭了。
爸爸去厨房烧热水给他们两个泡茶喝,计江淮和乌以沉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计江淮仔细望着客厅摆设,除了电视机和茶几换新之外,其他的装饰都与记忆里相差无几,就连墙纸上他用圆珠笔乱涂乱画的大作都保留了下来。
计江淮悄悄跟乌以沉说:“什么都没有变啊……我小时候还经常躲进柜子里玩捉迷藏呢……”
爸爸提来热水壶,他从茶几柜里取出一罐新的茶叶,开始郑重地倒水泡茶。
计江淮搓着手指,他问:“你现在那间文具店还在吗?”
爸爸点点头,说:“还在,已经开了三家连锁店了。现在交给别人去打理了,我不用去看店的。”
这么一来,计江淮就不用担心爸爸的生活问题了,爸爸一个人的生活虽然很孤独,但物质上并没有短缺。计江淮又问:“没有买新房子住吗?这里已经很旧了吧。”
爸爸把第一次醒茶的热水倒掉,又往盖碗里倒了一些新的热水,他说:“因为要等你回来啊,要是你回来了我走了怎么办?打开门发现是陌生人,你就又要走了……”
计江淮的伤感喷薄欲出,他没想到爸爸一直守住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回家,没想到自己一直憎恨着的爸爸也会有情感,也会为了孩子有所行动,眼前年迈的老头似乎变了一个人,计江淮开始动摇,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狠心会不会其实是一厢情愿的错误。
爸爸最后把茶分倒给计江淮和乌以沉,乌以沉手指敲着桌面道谢,他原以为自己的存在会打扰父子两的破镜重圆,但计江淮却紧紧地跟他坐在一起,好像没有乌以沉来分担注意力就会被自我怀疑搞得崩溃一样。
爸爸望着徐徐腾起热烟的茶水,他问:“这些年来你都在哪里打工?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就算只是打个电话也好啊……”
计江淮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爸爸解释这九年来他的去向,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乌以沉,然后紧张地踮了脚,他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