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红绿灯时,乌以沉给出了一个敷衍且模糊的回答:“我不知道,应该吧,反正我现在不去上班也有钱用。”
这个回答让计江淮的心情灰暗下来,他越是靠近乌以沉,就越能感觉到他与乌以沉之间的隔阂,不仅是学历,阅历,人生追求,甚至他们生存的方式也是完全不同的。为什么乌以沉他们能如此幸运,一生下来就能获得一切呢?而计江淮却要摸爬滚打、起早贪黑,却还是十分倒霉。
快到家了,计江淮又想起了那垃圾桶里的衣服,那件衣服如一道鬼影,久久缠绕在他身上,让他无法敞开心扉。那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计江淮现在有更贵更好看的,但还是无法忘记在垃圾桶里看到自己衣服的那一瞬间,心头生起的失望和害怕。乌以沉很温柔,处处都在关照他,却也背着他将他的东西丢掉了。这是鄙夷,可能乌以沉没察觉到自己的傲慢,乌以沉跟其他有钱人一样,自私又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地端详着底层人民的苦难,然后为了自我满足而降下仁慈与大方,树立一副圣人的模样。
计江淮些许急切地问道:“那个体检报告什么时候可以出?”
乌以沉说:“三天之后,他会发信息的,在手机上就可以看到。”
“哦,好……”
这时,乌以沉的手机传来消息铃,他把车停进地下车库之后就拿出手机来看,计江淮留了个心眼偷看,发现是一个女生发来的消息,但他还没看清前言后语,乌以沉就打完字发送出去了,计江淮急忙下了车,先一步上了楼梯,终究没让乌以沉发现他的异常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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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八卦就是《高楼之笼》里的那两人,现在的时间线大概是结局C的六年之后
27
乌以沉困得走路飘忽,他先一步洗漱完上床了,等计江淮洗完澡上楼的时候,乌以沉已经卷着一半被子睡着了。这几日的晚上他们都整齐地穿着睡衣同床共枕,手脚规矩地放在被子上,睡得特别老少皆宜。
计江淮有些烦躁,何况现在为时尚早,他平躺在床上无法安眠,索性悄悄离开房间去后院走走。
他没在夜晚来过后院,不知道墙角的灯是感应开关的,他一靠近,两三盏小灯便亮起来,一走一停,那堪堪照亮草面的灯光便像萤火虫般跟着他。
后院的围墙外隐约传来孩童的声音,应该是邻居的孩子,声音很杂,是一大家子人。
计江淮走到后院的尽头,他坐在了那张吊椅上,仰头是漆黑的夜,他穿了一件大衣,倒不觉得冷,只觉得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正有什么东西晃荡在他心里。
如今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计江淮深知自己是无法融入这里的,他生于贫民窟,在一股湿臭味的群租房中长大,赤脚踩过尿水和潲水,抬头只能看见缠满黑色电线的天,要不是被人包养,是绝对进不来这片富人区的,所以他做不到肆无忌惮地享受,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不由自主地与自己原本的生活作比较,下意识地斤斤计较,暴露出寒酸小气的一面。计江淮觉得,与其做乌以沉的恋人,还不如做乌先生的狗,那样还轻松些,至少他不用勉强自己演出自由自在的样子,起码还可以胆怯地躲到乌先生背后。
不知不觉那孩童的噪声消失了,计江淮在后院发呆了太长时间,麻木和困意缠在一起让大脑变得迟钝,他起身回了房间,轻轻地脱了拖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乌以沉背对着他睡着了,安静得像死了一样。计江淮感到情绪低落,那久违的压抑感又来了。
计江淮睡得晚,醒得早,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感觉自己好像没睡着一样,遮光窗帘挡住了强烈的阳光,计江淮侧头看了一眼,乌以沉正趴在枕头上看手机,手机屏幕上飞快滑过一格格东西。
计江淮伸了个懒腰爬起来,他凑近看乌以沉的屏幕,仔细辨认了才发现那一格格的全是睡衣,乌以沉用一只手撑着脸,他说:“我在给你买几件新睡衣。”
计江淮刚醒来,声音有些沙哑,他问道:“不去商场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