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双手捧着一块圆圆的饼子，檀口微张，秀气地咬了一小口。

她让我说单口相声给她听，我照办。

入了夜，贵妃打哈欠，显然是累了。

“该是睡觉的时辰。”

我伺候她上榻休息，寸步不离。

贵妃鼻息均匀，不一会睡着了。

倒是心大。

我不由苦笑，又暗暗发愁。

次日，天光熹微。

太子与九公主跑到殿外闹，他们是来替皇后讨公道的，据宫女来报，手里还提着剑，谁敢阻拦他脚步，他就砍死谁。

侍卫们忌惮他身份，不敢伤到他，已然支撑不住，向我求支援。

我撩开床幔一看，贵妃睡得安稳，我替她掖被角，这才转身出了内室。

岂料，我前脚刚走，贵妃后脚就睁开眼，眸光清澈，哪里有半分睡意？

她掀被起身，走到案牍，研墨提笔，拿出一卷明黄圣旨，徐徐落字。

末了，盖上玉玺的印章。

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注定此生无法挣脱这座牢笼，那她情愿啼血而亡。

宁玉碎，不瓦全。

……

我与太子周旋，却没料到兄妹二人是声东击西，九公主矮身溜进去，跑近内室。

宫女横臂拦她，“公主，娘娘正在安眠，不可打扰。”

“滚开！”

九公主抬脚就踹，气势汹汹。

我急忙奔上前。

九公主推开殿门，蓦然停住。

昏暗内室，一双玉足在半空悠悠晃荡，绣花鞋掉落，毛绒绒的白兔脑袋砸了香笼，沾染尘灰。

九公主蓦然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尖叫。

太子紧随其上，见状，余光扫到案牍的明黄圣旨，上前看，稍息，大喜。

“妖妃认罪伏诛！罪有应得！”

贵妃敢做敢当，在圣旨里，阐述自己的罪名，判自己三尺白绫，一了百了。

她走得潇洒，无牵无挂，却叫一干宫女连声泣哭。

完了，完了……

我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

陪葬。

逃不过了。

没想到连夜送给陛下的求救信，最后会变成我的催命符。

世事当真难料。

可无论如何，还是要给贵妃全最后的体面。

太子想斩下贵妃头颅，我极力劝阻，最后，太子碍于对陛下的畏惧，到底恨恨作罢。

兄妹二人离开昭阳殿，我救下贵妃，指尖凑她鼻下，毫无生息，彻底无力回天。

没过几日，陛下果真率一干小队赶回皇宫。

贵妃的尸体我用冰鉴凉着，不至于那么快长出尸斑。

陛下哀痛的神情我已没心思多看，毕竟自身难保。

……

没想到，最后，因祸得福，陛下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肯放我出宫。

他说：“外面的天地很辽阔，你不该被困在这小小宫墙内，尽管去游历翱翔，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归处。”

我想不通，但不用死真的是太好了。

也许是我喜悦之色太过明显，陛下盯我面容一会，搞的我心里发毛，怕他反悔。

这段时日，陛下憔悴许多，不复往日轩昂意气，鬓边生出几根白发。

他蓦然苦笑，“世人皆贪生畏死，她却用一根白绫了断自己，可见孤将她逼到何等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