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殓最后一步,他没有忘记楚竹生死前的嘱咐,将两人的结发贴着他的胸口放着。

一夜过去,楚竹生的身体已经僵硬,这个步骤做得很艰难。洛雪尽做了很久,但没有人会催。做完后,他伏在楚竹生胸膛上,望着楚竹生仿佛只是睡着的面容,不知不觉又潸然泪下。

这是他最后一次在人前流泪。

五日的丧事办到第三日,全村人都来祭拜吃席过,楚家人也没有来。去报信的下人只带回来一句话,楚家人说楚宅有要事,脱不开身。

洛雪尽知道楚家人冷血,但没想到冷血到这个地步。

楚竹生好歹是他们楚家的二少爷,在乡下病逝,还有什么大事比这个紧要?

这也让洛雪尽彻底断了念头,没有选择让楚竹生葬入楚家祖坟,而是在这山脚下。

他相信竹生也是这么希望的。

深夜,洛雪尽在灵前守着香和蜡烛,以保不断。

福叔在一旁劝:“夫人,您去睡一会儿吧,你都好久没合眼了。”

洛雪尽摇摇头。

就算让他去睡,他也是睡不着的。

不是他自己在这里守灵他不放心。

“那您吃点东西?”福叔试着又问了一句,还是被洛雪尽拒绝了,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我没事,晚上我吃了饭的。”洛雪尽并非故意自虐,也知道要照顾好自己才能坚持把丧事办完,只不过他不仅难以入睡也难以下咽,吃两口就吃不下了,再吃会吐出来,到时候更难受。

灵位前的香快要燃尽了,洛雪尽跪坐到跟前,重新燃了三炷香,起身时忽然眼前一黑,瞬间又跌坐了回去。

福叔惊呼出声:“二少夫人!”

有焦急的脚步声走近,一双手轻松将洛雪尽扶了起来。

洛雪尽眨了眨眼,才恢复了视力看清来人,摆摆手:“我没事……”

将他扶起的男人皱了皱眉头,一句话也没说,两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分别绕过他的腰背和腿弯,将他横抱起。

洛雪尽目露诧异:“崔远!”

崔远没有理会,给了福叔一个眼神。

福叔虽然也很意外,但是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在前面带路,将崔远带到了洛雪尽现在睡的屋子里。

洛雪尽刚被放下,作势要下床,又被按住。

“我说了我没事。”洛雪尽无奈地说,“刚刚就是一起身突然没缓过来。”

“休息。”崔远说话简洁显得格外强硬,直接上手将他身上的缟衣解下来,再脱了他的鞋,要把他往床上按。

洛雪尽手撑着床不愿意躺下去:“我真的……”

“我去守。”崔远截住他的话,然后转头对福叔说,“叔你看着他。”

然后他转身就去灵堂守夜了。

福叔都看愣了。

崔远这一系列行为都称得上冒犯逾越,但是……

“阿远说得对,您得休息,睡吧!那小子办事您还不放心?您也别管什么他是外人的身份,这家里就您一个是二少爷的亲人,没日没夜地守哪守得过来,二少爷也肯定理解的。”

福叔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通,到这地步洛雪尽也不再执拗下去了,不然添更多的麻烦。

“福叔,你也去睡吧,我会好好休息的。”

福叔怕他是骗他的,硬是在床边守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熬到洛雪尽真睡着了才离开。

翌日天刚亮,福叔就起床去灵堂,让守了一夜的崔远回去。

“你这几天也辛苦了,好孩子,快回去睡吧。”

崔远这几日没少帮忙,跑进跑出,做的事早就超过酬劳了,也不多收,就说自己饭量大每天吃席就足够工钱了。

要是没有他,洛雪尽和福叔几个下人绝对应付不过来,村子里找人找关系也都靠他跑。

崔远点点头就走了,但是没出别院,转道往昨夜去过的屋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