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边柔软的发丝垂了几根在她的肩头,额上滑落几根,落在她烟雨细眉上。
黛眉不舒,眼眸半垂,苍白的脸颊下,唇畔如樱花,眼底一片阴影,下巴尖尖。
一眼可见的病容,像是软绵绵的经雨海棠,被雨打得枝叶低垂。
但看在李容山的眼底,却更像是倔强盛开在雨中的莲花,被雨水冲刷去一切污浊,只有独属于眼前的景色。
他心底又遏制不住的隐隐兴奋起来,连他拿碗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眼神流连往下,落在她紧紧捏着白帕的玉白手指上,指尖如葱,他第一回细致的探究起女子的柔美。
欲罢不能。
沈微慈知道李容山过来了,但她眼神都不曾抬起过一瞬。
她只是垂着眼皮,又咳了两声,仿佛已病入膏肓。
她要让李容山觉得她已经病入膏肓。
她这两天心底想了许多话,正要作势开口时,面前却忽然送来了一个银勺。
银勺上棕黑色的药汁微微晃动,泛起作呕的苦涩。
沈微慈愣了一瞬,目光落到拿着勺子的那只手上。
苍白又骨节分明,拇指上还有一个翠绿扳指。
她稳了稳心神,这才抬起眼皮往李容山身上看了一眼。
李容山的眼睛也正在看他,眼底一片黑沉。
他的宽大的白袖落下来,时不时划过她的手指,她压制住那股不适,不动声色的将手指收回来了些。
李容山显然也注意到了沈微慈的动作。
她眼神往下看了一眼,接着又将手上的银勺往前又送了一分:“宋夫人不吃药,是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了?”
沈微慈唇边扯出一个讽刺的笑:“二殿下觉得我还能活么。”
李容山悬在半空的手指顿了一下,又收回了手。
银勺落回到碗里,李容山认真看着沈微慈:“我没要你死。”
沈微慈笑了下:“二殿下将我囚禁在这里,不是想要我死么。”
李容上黑眸静静看着沈微慈的脸,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垂了目光:“我没想过。”
沈微慈看着李容山的神色,心底又思量了一个来回。
她用帕子捂在唇上,忽然难挨的咳了好几声。
秀气的身子微微躬起,李容山的手指微微捏紧。
沈微慈缓过气来,她喘息几声,像是强撑着力气说话:“二殿下,我活不久了。”
“我更不想活了。”
李容山一愣,随即深深皱紧了眉头。
空气里一瞬间就凝固起来。
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李容山的目光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落到沈微慈身上过。
他从她细眉,到她的下巴。
她说宋璋说她像烟。
苍白柔弱的人,真的像是一缕轻烟。
除了她愿意缠绕,谁也握不住。
她会随风而去,永远冷冷清清。
李容山心底升腾起无言的烦躁来。
从来没有这么烦躁和躁动过。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病了。
他更知道自己不可能给沈微慈任何松口的机会,不能让她钻一点空隙。
他知道这个女人很聪慧,又在心底隐隐猜测她的病是不是真的。
他还在想,她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都是她精心设计的局。
他应该如以往的每一次冷眼旁观,再作出最正确的决定,但是这一刻他却犹豫了。
他甚至想对她松口。
良久,他才终于又送了一勺药去她的面前:“死才是最难的事情。”
“宋夫人与其想着死,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好受一些。”
沈微慈皱眉看着面前有送过来的药,眼神快速的掠过李容山脸上的表情。
她看到了一丝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