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片翠绿的光,叹了口气,他从小就最怕父亲,因为不在他身边长大,所以最怕的也是他。小时候每次他回北京首先都要把他叫到书房去,看看他的字写得怎样了,看看他小提琴练得怎样了。从小在姥爷身边深受熏陶,字还是写得不错的,可是琴真没法练,那会儿一整到晚和大院里的孩子到处捣蛋,哪静得半点心下来练琴啊。
最好笑的是他第一天被送到空军幼儿园里上学时,院长亲自出来接他,他却在门口指着牌匾对许俊恒嚷嚷道:“连飞机都没有,叫什么空军幼儿园啊?”直接把拿着的小提琴往地上一扔就钻回车里去了,惹得一旁的老师只能向身旁的保姆尴尬地笑着。
后来被父亲知道了,还是勉不了一顿打,即使那细长的竹子抽在腿上是真疼得要命,可他愣是不求饶,抬起头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说:“就是打死我,也不去上幼儿园。”最终幼儿园的事还是不了了之,姥爷亲自来接了他到身边。但那些疼,痛得真实,如今却是感受不到了后才觉得怀念。
敲门声才刚落下,里面便传来了平稳中不显冷淡“进来。”
“爸,我回来了。”书房里的摆设很简单,简单利落的木书桌和藤椅,墙上书柜是一整排摆放整齐的书籍和文件,花梨木雕花书柜上蒙不上年轮的记忆,依旧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埋头书案上的人没抬头,依旧忙碌于自己的事情,只随意说了句:“坐。”声音不大,却有着绝对的权威。
这里背山临湖,绿树成荫,即使是盛夏也不会闷热,房里所有的木质家具也不会添置坐垫,想着做下去一时半会也起不来,他干脆不出声,像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一样立在书案前。
“哼!怎么?这半年不回一趟,回来一次也急着跑?” 老爷子终于发难了。
他哪能跑啊?最多不就像小时候一样被父亲打得爬出房门。可没敢说出口,身板挺得直直的,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不是找抽吗?只能半低着头不敢出声。
看他没出声,老爷子的语气缓了缓,“前天老梁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在哪?”
“新加坡。”
“上个月华宇的收购案是怎么回事?”
“工作。”
“你倒是惜字如金啊?一句“工作”牵起了三间在华外资大机构的贿赂案。”外面满城风雨,他倒是想着只手遮天了。
“我不是证监也不是银监,贿赂案更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说几句话牵扯出来……”
“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许是觉得语气太过锋利,转而又语气伸长地对他说:“过刚易折,凡事不可过度,在姥爷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你怎么都学不会?整天就知道混着那堆狐朋狗友,没件正经的事儿。”对这从小就叛逆不循常道而为的小儿子,他从来就只有头疼两个字。
“我没错。”听他说出姥爷,李汐冷淡地开口,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那是我错了?”老头有点火大了,声调从刚才平静无澜上扬了几分,搁下笔站了起来平视着他,闲淡隐逸的书房顿时气压骤降。
他还是半低着头,一动不动,也不反驳,这几乎是他每次回来必须在这里上演的戏码,爷俩两句谈不拢便僵住了,空气中的硝烟味浓重。
不过只是僵持了几分钟,老爷子看了一眼他的腿,叹了口气,挥挥手:“到里屋给我抄五十遍家训。”
他愣了一下,竟然没操家伙。小时候许俊恒就老笑话他,说就数他们家规矩最多,犯了错不单打,打完了还得背家训,背完还得默写出来。每次去他家看到他恹恹的样子就知道被罚完了,偏偏他性格又倔,被打得半死也绝不肯求饶,老爷子真火大的时候下手哪知道轻重啊?曾有一次打得他一整个星期都下不了床,最后姥爷来训了老爷子一顿才微微收敛。
关上书房门,直到走到院子时才缓缓舒了一口气,漆黑夜里,远远近近的房屋布置疏散有致,毫无拥挤,局促之感。他却没敢放松下来,目光越过假山,看向深深的里屋,微微挑起眉头笑了一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