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柔和的光亮没有晃花了他的眼,只是有点恍惚,只是觉得不真实。
她半弯着腰,湿答答的长发都搁在胸前,石桌上的盆子中的水还隐隐生气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半边脸。她低着头把水淋湿了头发,轻轻揉着。用的不是洗发水,很粗糙很原始的那种方块香皂,淡淡的皂角味道弥散在空气中。她身后的荷花池中的荷叶被阳光一照,绿得发亮。
如记忆中她在法兰极品中庭的大理石水池旁撩动水波一样,电影中某个被仔细剪接后才能有这么完美的光影效果。她其实也只算是中人之姿,却总是在某个特定的场景能拨动人的心弦。哭,笑,动,静……每一丝表情都能那么深刻地在他脑海里留下烙印,抹不掉的眷恋。
她抬起头看到他站在门前,灿然一笑,“你醒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只是轻轻地应了句,“嗯。”
“昨晚你知道你弄得我有多惨吗?”她拧干了头发上的水才拿过旁边的毛巾来,轻轻搓着还滴着水的头发。
竟然是梦,必是虚幻,终究是会醒的。“最后还不是被你占了便宜!”他满不在乎地迈开步子走向另一边,看着前面的荷花池。
“昨晚你没醉!你肯定是醒着的,是不是?”她咬着牙说出口,这家伙,谁占谁便宜来着?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真的醉了。对了,你昨晚到底有没有占我便宜啊?我明明是在外面睡的,后来又怎么会进里面去了呢?”他一幅一无所知的样子,还是挺真诚的。
“你……我今天就要回上海去了,至于你要到哪里度假,请自便。”她气得扯不开表情,说完收拾盆子走近屋子里去,省得再浪费气力。
走回房间,她把自己的衣服什么的都放回背囊去了,却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到底是少了些东西,那些尘封的东西。她蹲在床边,伸手到床底下摸出一个铁盒,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月饼盒,锈迹斑斑显示出已经年代久远了。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掰开了扁平小铁盒的盖子,拿出压在最上面的小学,中学毕业证书和大学学位证,抽出最底下的那张照片,那两张年轻无邪的笑脸穿过浑浊的漫长的时光毫无预备地绽放于她面前,泛黄的照片上的尘埃竟然还能模糊她的眼睛。
那是他们不多的照片之一,也是最好看的一张。大一时院里的一场文艺晚会,他是主持,她则担任合唱团的指挥。她还记得那是很冷很冷的一个冬天,还必须穿着露肩又半露着胸的夸张晚礼服,脚踏9cm高跟鞋,真真的美丽冻人。那晚演出结束她到后台找他,他一边心疼地给她搓手一边责怪她怎么外套都没带出来,她只是笑呵呵着说忘记了。没料摄影社的学长开他们的玩笑,站在前面大声地说了一句:“新人看这边来!”他们愣了一下,动作整齐地抬起头来展现了最灿烂的笑容。事后照片晒出来后大伙儿还笑了他们好一阵子,说这么有夫妻相,以后结婚时可千万别落下喜帖啊。杨勉在一旁傻笑着说一定一定,低头在她耳边说,他才不会让他家媳妇的结婚礼服这么难看呢。她只是双颊发烫地跑开了。
那个时候两人的脸贴得那么近,照片的角度也取得很好,真像无论如何都分不开的感觉,可终究还是越行越远了。
她把照片拿出来,继续从铁盒中掏出一个八音盒,别致的木盒子,上面的描绘雕花都很精致,打开盖子,单纯的音符飘荡在耳边,觉得时间都缓慢得粘稠起来,不可思议的难受。盒子里面有一层蓝色的绒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对珐琅耳环,银丝钩子,垂下两粒淡绿色的小球,勾勒出简单的玫瑰图案。珐琅涂漆很粗糙简陋,并非光滑如瓷。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但那是她第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
音乐盒是杨勉在大一的圣诞节时送她的礼物,他说买不起首饰就先买个漂亮点的音乐首饰盒,说以后赚钱了再给她补上很多很多的首饰。可她偏偏心痒,每天看着空盒子多没意思啊,偷偷地去校门外的小摊里买了一双耳环,不便宜呢,十五块钱,还偷偷地去打了耳洞,乐得屁颠屁颠的。后来被他发现后当然又免不了被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