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的时候见不着二哥都不肯闭上眼,最后还是大哥带他过去见姥爷的最后一面的。其实姥爷已经好几天说不出话了,见到二哥,眼里含着泪水地说了句“方寸天地”便走了……二哥却没有哭,直到姥爷的身体冷透了都不肯撒手……后来他就一直病着,连送姥爷最后一程上八宝山都去不了……”想起往事,笑容渐去,眼睛如蒙上了一股水汽,看了一眼容意闪避的眼神,她叹了口气。
“他是早产儿,满月时还睡在氧气箱里头,自小体弱多病,所以家里都很惯纵他,虽然他看起来一幅漫不经心的浪荡样儿,可从来都倔,无论是事还是人,只要他认定的便不会动摇……昨晚其实我在楼下看着二哥把你扶进电梯,当时也没觉得什么,他身边从来不乏女人,为钱为权又或者单纯只为着人,我们都习惯他游戏人生,所以从来不会讶异。只是后来我又在超市看到我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其实他当时的样子很傻,站在货架前,有点手足无措,只把每个型号每个品牌都往购物车上放,排队结账的时候几乎脸都要红了……不是不好笑的,二哥这样一个任何时候都处事不惊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竟会为着一个女人去做这样的事,即使窘得无所适从也一幅甘之如饴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真的喜欢着一个女人了。”抬起眼睛深深看着容意,“我不是来这里当说客的,只是看不得他傻……还有,欣赏他的勇气罢了……”从小到大,家里就数二哥最有反叛精神了,虽然一路走来让人看得心惊胆颤,可她更多的是羡慕,羡慕他冲破牢笼的那份勇气,也渴望着拥有这样的勇气。
在容意眼里,只觉得她眼神闪烁的时候和那个人也那么的像,心头凌乱,看着雨停后街上一滩滩的积水,无意地呢喃着,“我很感谢他给予的一切帮助,只是我和他本就是两条平行线……” 平行线,纵使再怎么延伸,毕竟相交无期……低头看看表,“下午公司还有事,我不能再多留了,今天谢谢你,能认识到你这个朋友非常地开心,以后有机会咱再聊,只是希望话题别都停在那种事上便行了。”她笑,有种对待小孩般的宽容,拿过包站起来便走向大门了。
李沁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看容意在阳光下不紧不慢地过马路,忽然想起另一个人,那个眨着诡异的小眼睛坐在墙上一边晃荡着双脚一边嚼口香糖怂恿她逃课的人……从容不迫静对生活的女人,真的是心静如水吗?
晚上从地铁站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空气中带着一丝丝凉爽的水汽,在七月流火时也的确让人感觉到一阵清凉。走进小区时,她看了几眼大铁栅栏前的空地,那里一直是这几幢楼住户的停车场,一辆辆黑黑白白的车,雅阁,帕萨特,奥迪……只觉得有那么一丝期待着某些东西填满心间,可一眼看到尽头,路灯下没有再出现黑得发亮的踪影,心里一阵失落,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些什么。
饭后她在整理客户资料,只有电脑屏幕的荧光洒落在脸上,黑暗中电话铃声划破满室的死寂,她握着电话听那边说了半响,径自关了电脑。
风从计程车外灌进来,烫过后卷曲粗糙的头发被风带过,紧紧贴着她的脸,拂过鼻子,嘴巴,遮住了半边脸。丝丝纠缠的繁琐让她心生厌倦,只是不知道如何理好,都已经这样乱了,要怎么理?窗外浓浓夜色中的风景稍瞬即逝,她无暇顾及,只是有点焦急。
“容意,我是李沁,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你现在有空吗?许俊恒打电话给我说我哥从下午开始就不怎么好,在公司死撑着也不肯让医生过去……”
“因为公司的项目忽然有了变数,我现在人在杭州……你能帮我过去看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