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来找徐晓柒吃饭。在楚汀极力主张的豪华饭店与徐晓柒极力主张的平价火锅之间，她们最终取其中，去了一家团购价还在合理范围内的、但是开在陆家嘴黄浦江畔的泰餐厅。

天色已经全暗，一轮明亮的上弦月于天上高挂。秋天的夜风飒凉，让在露天餐厅用餐的徐晓柒不自主地裹了裹身上的风衣。

楚汀注意到了徐晓柒的动作，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徐晓柒眉间的纹路：“学妹，怎么感觉你有点不高兴啊。”

“不会呀，”徐晓柒笑了，眉间的纹路随即消弭，“楚汀学姐你创业有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而且这冬阴功汤真的挺好喝的。”

楚汀挑挑眉。她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她也知道，这学妹绝对藏不住心事，不出十分钟她就会自己交代的。

果不其然。

“其实我不是不高兴，我真的挺高兴的，我就是……”徐晓柒放下筷子，双手交叠在原木桌上，“有点焦虑。”

“焦虑？”楚汀被她逗乐了，“你有什么好焦虑的？我给你说，人生得意须尽欢，现在不尽情乐，等到不那么顺的时候，你想乐都乐不起来。经验之谈。”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徐晓柒叹了一口气，“说老实话，现在读者越多，我就越害怕。我觉得我

德不配位

。”

“怎么会德不配位呢？人民群众都是用脚投票的，你火就是因为你写得好啊。”楚汀满不在乎地说。

“不是这样的，”徐晓柒跟楚汀解释，“这个世界上不缺过得去的产品，它们大概有个七八十分，受众消费谁都行。区别在于谁运气好能被看到，谁命途多舛，没机会被受众看到。我运气很好，被看到了，仅此而已。”

楚汀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刀和剑都能把人杀了，但你想当加特林。”

“倒也不必比喻得这么血腥。”徐晓柒黑线。

“小七，你这人真的很有意思，”楚汀单手托腮，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鬓边一缕头发垂落瓜子脸边，露出一道诱人的弧度，“完全完全的初心不改。你是真的想把小说写好啊。”

徐晓柒摇摇头，很坦诚地说：“我想要名，因为有名了我就可以更自由。我也想要读者，没有小说家不喜欢有人看她的小说。但我更希望自己在得到这一切的时候是配得上这一切的。否则，这就是一种欺诈。”

“唔，要想写得更好的话，闭门造车确实不行。”楚汀沉吟片刻，“那就要找老师点拨了。”

“我问过人，收获不少，在写作上确实提高了很多。但我总觉得还不够，我写出的小说、想出的情节，还是匠气十足。”徐晓柒很忧虑地说。

裴行舟确实是帮了她大忙。七个大手作家的意见，再加上裴行舟这位素养颇高的鉴赏家的坐镇，让她像是做了个最高配的体检一样，把全身的病痛及隐患都抓了出来。

她改了很多。但或许是悟性有限，还有一些，她知道问题，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去翻书？市面上跟写作相关的书她能看的都看了，经典名著更是大学时就刷完了的。她也私信去问过那七名大手，大家态度都很好，也不藏私。但灵感这种东西，说也说不清。这些极有灵性的天才真没法说清楚自己为什么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