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干坏事被撞破的江悦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是迅速地从椅子上跳下来,退到离饭桌老远的地方,生怕孙姨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孙姨,我突然想起来我电脑黑屏了,我不吃了,先上去修电脑了!”

孙姨刚直起身来,就看见江悦一步三个台阶的上楼去了,摇了摇头说了声这孩子,便将江悦吃剩的饭菜放进冰箱,收拾完饭桌就回家了。

而那一年的江愉,也刚刚考入县里最好的中学,贫困县上的条件不好,住宿住的也是八人间,紧挨着的铁架子上下铺,连张桌子都没有。一层楼的人共用一个厕所,厕所最里面的一个隔间装上了淋浴,可以供学生们洗澡,但是热水也要钱,江愉没钱,几乎没洗过热水澡。即便是这样的条件,他也住得高兴,只要能离开村子里的那个家,他就已经很知足了,除非那家人把电话打到班主任那里,江愉才会回去一趟。

只是学校里没有图书馆,周末不上课教室就会锁上门,宿舍里拥挤又没有桌椅,江愉的周末只能在食堂里度过。

不在饭点的时候,他就在食堂的桌子上学习,食堂阿姨开始备菜的时候,他就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去后厨帮忙打打下手,饭点之后又帮着洗碗、擦桌子、归置后厨,这点劳动根本换不来工钱,只是食堂阿姨看他可怜,有什么剩菜都会留给他。

即使这样辛苦,江愉也很吃饱,食堂是校长的亲戚承包的,每天会有多少人吃饭他心里门儿清,而且他还在食堂旁边开了个小卖部,所以宁愿做的菜不够吃,以便让晚来的学生去小卖部买泡面,压根不会有什么剩下的菜,不过是几个干馒头配上炒菜的边角油腥,但江愉依旧十分满足,这是他要熬到周末才能享受的大餐,周内他没办法帮工,每一顿都是馒头配食堂里免费的素汤。

江愉太缺钱了,他才初一,没有任何兼职的本事,原本那家人连初中都不想让他读,就想让他在家干农活,村支书说这不行,违反国家规定了,义务教育必须得上完,那家人就想让他在乡镇上学,这样放学就能回家帮忙。

江愉不愿意,一个人拿着自己小学六年所有的成绩单和奖状,走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路到了县城,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问自己能不能参加一中的招生选拔考试。

小地方划片招生也不严格,只要能考试分数够,不仅能上学,还能有五千块的奖学金,江愉说,他一定能考第一,只希望校长能答应他,对外说今年只有两千块的奖金。

招生考试只考语文数学,接近竞赛难度的数学题,江愉考了满分,语文也只丢了几分,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多分,校长和新班主任带着奖金去了江愉报名时登记的那个地址,也想问问这小孩家里什么情况,正赶上午饭的点,撞见那家人跟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围坐在饭桌旁,两个儿子养得白白胖胖,江愉没上桌,在墙角站着吃饭,碗里只有菜帮子。

那些菜帮子,猪都不一定吃,有些问题不用问,也就一目了然了。

校长刚开口说县一中要录取江愉,饭桌上的男人脸色就黑了,校长迅速把准备好的两千块钱拿出来,说是交给家长的奖学金,而且初中三年是义务教育,不用交学费,看在江愉成绩优秀的份上,可以把他的住宿费也免掉,那个男人才有了笑脸,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拿着那二十张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江愉入学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校服费都是从校长手里剩下的三千块里扣的,取回剩下的钱,江愉仔细地藏在宿舍里,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学习。

不论江愉在那个家里干多少农活,弟弟妹妹的衣服都是他端到河边去亲手洗,所有的家务都是他在动手做,那家人依旧认为江愉是个吃白饭的,房前屋后随便抓起一根藤条就会抽在江愉的身上,连理由都不需要,江愉或是反抗、或是掉眼泪,那家人就会抽得更狠,所以江愉什么都能忍。学校住宿的条件差、在食堂吃不起荤菜,江愉也很满足,他不仅要考县一中,还要考更好的高中,要考大学,要摆脱那一家人,要找到自己的亲身父母。

江愉五岁被拐卖,是已经开始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