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最是冷静清醒,断不是那种不敢正视内心的人。
他对她没有恨意,只是对她另嫁一事介怀。
甚至看到她立在少帝身侧,他心中对少帝的厌恶,快蔓延到她的身上。
少帝的父亲曾在谢灼落势后,推波助澜落井下石。谢灼若说有恨,那也是对她丈夫的恨意的波及至她。
他记忆中浮起了那日宫宴上,危吟眉捧着酒樽,盈盈朝他走来的画面。她清媚柔美,容颜一如往日,却递来了一杯毒酒。
哪怕后来她被他丈夫绑着送来王府上,柔声解释说自己不知道前情,他其实心中也没起一丝波澜。
他对二人处境清醒的认知,没必要因为从前再纠缠不清。也对她没有一丝留恋。
烛火摇晃,映照出郎君一张俊丽的面容。
谢灼喝了酒,眉目澄澈,周身有清贵优雅之气,皎洁若皑皑雪山,不容亵渎。
话说到这里,苏祁苦笑一声,似乎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那你在佛庙中,为何会救她?”
谢灼的回答和之前一样:“她是皇后。”
“只是因为她是皇后吗,那问你,若那贼人扣下的不是皇后,是叶婕妤,你可会搭救?”
在这话一出后,谢灼沉默了半晌。
随后他直起手臂,起身道:“你该走了。”
这酒还没喝完怎么就走了?
苏祁随之站起来,满是不解,若非自己说中什么了?可他看谢灼面色坦然,不像有鬼的样子,也压下了怀疑。
走之前,苏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此也好啊,冷心冷肺才能刀枪不入。不动心,便不会伤心。”
廊下灯笼摇晃,摇曳一地清光。
谢灼长身立在檐下,目送苏祁身影融入黑暗中,转身朝回屋,衣袍被冷风吹得飒飒。
他思忖着苏祁最后一个问题
若那时劫持的是叶婕妤,少帝让他去交涉,他会不会去?
谢灼目若玄玉,眼底无情。他也知晓自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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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灼走进未央宫的时候,天已全黑。
宫人见到摄政王来,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毕恭毕敬迎上去,引他到书房内坐下。
少帝身子孱弱,朝堂上政务多有冗余,摄政王从回京后,便将朝中事务接管了大半,出入未央宫如入自己的宫殿般轻而易举。
只是没想到,今日摄政王未回府,这么晚了还来见少帝。
谢灼问:“陛下呢?”
“陛下……”安公公脸上露出几分迟疑。
谢灼又问了一遍,安公公才道:“陛下就在寝殿中,与皇后沐浴完已经歇下了。”
这个时辰不早了,大晚上夫妻共一榻,再正常不过。
安公公心里打鼓,道:“今夜陛下唤了皇后娘娘来侍寝。”说这话时,声音竟然不自察地弱了半分。
这倒是让谢灼挑了挑眉,目光看向殿门,“是吗。”
于此同时,寝殿之中。
青铜花鸟纹香炉边,少帝谢启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中衣,手中握着玉勺,将香料轻轻洒进香炉,有些心不在焉。
香炉的云母片上升起青色烟气,袅袅绕绕,挡在他眼前。
傍晚时分,太后将他唤到建章宫,说了一番话。
“启儿,她是你的皇后,是你的发妻,你怎能这样冷待她?眉儿一向性格温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辜负!”
“你做得太过分了些!但凡你不糊涂,在白鹤寺那么多人面前,你也知晓你该选谁!你将她舍下,她心里怎么会不伤心难过!哀家也是后悔,或许当初不该选她入宫受罪。”
“今晚你就唤她侍寝,给她赔不是。”
虽说是太后要求,但那番话不无道理。是以他唤危吟眉来侍寝,也是自己的意愿。
谢启低下头展开掌心,望着躺在手里的那枚药丸,面颊上涌起一阵羞愧,火辣辣的。
便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