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尚未落地,苍景曜的身形便已然消失,程渺隐约听见了些破碎声响,便也明白是那冻结时间的术法已然撤去,几步踏出抓住了已然昏死过去的甘乌,脸色霎时一冷,顾不得周围的残垣断壁,身形一晃便向着乘风殿直奔而去。

若是那个被话语所激、差一步便要走火入魔的程渺因见了血冷静下来,那他所会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昏迷的甘乌冲上虚怀宗、向闻鹤才讨个说法。

闻鹤才恐怕是以为,先前的程渺对自己的感情中更多的是恨意,而服了那爱恨对换的药草后,便会油然而生无比的崇敬。

他却未曾料到,从前那个程渺即便被逐出虚怀宗、被抹去名号,也并未恨过他的师尊。

从前的程渺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总会把一切的缘由都揽到自己身上,遇事先从自己的身上挑不对,很少真正恨过什么人。

他是个有大爱的,从前对这天下、对这三界中所有的生灵,都留了一颗慈悲之心,尽力去多关照些。

可如今,那份普度众生的大爱已然没有了。

程渺平等的恨着这三界中所有的生灵正如从前他平等的爱着天下众生,平等的对每一个人施以悲悯,甚至能因为一句“我不想杀人”便放弃要了封霄阳的命一样。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重情,却也比任何人都薄情。

弟子居与乘风殿离得不远,程渺不过片刻便已到了。

他远远便已看见那个已在结界中窝了十余年的人站在乘风殿前,周围密密围了一圈白衣木脸的百法偶,眸中极快的划过一丝讽色,却又被冷意与杀机掩盖。

他仿佛没看见那一圈围着他的、刀剑已出了鞘的百法偶,落在闻鹤才面前,将手中半死不活的甘乌往地上一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抬起头来对上闻鹤才藏不住杀意的眸子,脸上瞬间便蒙上了一层痛色,颤着嘴唇半天没能说出话来,许久,才低低出了声:“师父……他说的都是真的么。”

是个难以置信、痛苦到了极致,却不得不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只为了讨个说法的样子。

闻鹤才看着满脸痛苦、却硬生生止住了那入魔势头的程渺,眸中划过几缕疑色。

他原以为,按照程渺对封霄阳用情的程度,应当在一切揭露后彻底疯狂、毫无顾忌的攻击他才是。

可为什么,程渺看起来居然会如此冷静,甚至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灵力,将甘乌带到自己面前,要讨个说法?

难不成,是程渺对封霄阳的情意还未深重到那般地步,所以恨的也不多彻底,而他对自己的恨意却高的离谱,如今便扭转成了畸形的爱意与崇敬,即便是已然知道了一切,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师父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闻鹤才神思电转,一瞬间便已思考了无数种可能,不易察觉的咬住了后槽牙若早知如此,便将那萧予圭从前留下的痕迹多翻出些、逼的程渺去查好了!

如今的程渺早已被他消去了不少记忆,对那些事的所有认知几乎都是从甘乌口中得来的,自然会产生怀疑!

闻鹤才不由得恼恨了起来萧予圭走时,将整座山上自己的痕迹清除的干干净净,他花了近十年,才翻出那盏灭了的魂灯、与弟子居中多出的物事来,虞清道又被他丢进了凡间,从哪里找更多能证明萧予圭身份的证据去?

他还真是小看了那个自己做出的东西。

闻鹤才自以为想通了其中关窍,却仍有着疑心,对上程渺那双盈满了痛苦与茫然的墨眸,慢慢点了点头:“是。”

同时手印微动,给周围的百法偶们发了条指令程渺若有擅动,先不要出手。

程渺脸上的表情空了一瞬,紧接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瞳孔骤然缩紧,嘴唇张合半晌,却是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闻鹤才面上冷静,却是无比紧张、一丝也不敢错过的观察着程渺脸上的神情,生怕他一个不察就当场暴走了去。

程渺愣了半晌,周身的灵力的确如闻鹤才所料一般乱作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