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镇国灵兽,不得私自离开,却始终与梧九杳保持着联络,百年前梧九杳为保护封霄阳涅槃后,与她联络的对象就换成了李致典。

而李致典与她的联系,已经断了几十年了。

木溪当时只以为是修真界与凡界之间的界面阻隔,如今细细想来,那联系断绝的时间,似乎正是几十年前、传闻中程渺发疯的时候。

她不愿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处,可看着眼前这个虽依旧如平常一般俊逸出尘、神情气质却无一不像个魔人的程渺,又怎么能不多想?

李致典联系断绝、梧九杳又迟迟没有涅槃……木溪望着程渺那双盈满杀意的眸子,头一次真正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惧,不过片刻,便又沁了一身冷汗出来。

程渺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人,木溪本是怎么都不会怀疑他的。

却偏偏是这个看着她长大的人,正用着冰冷锐利无比、只差一点便能戳入她皮肤中的剑气,抵在她的喉管上。

木溪心中大乱,却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己先慌了阵脚,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带着些无奈意味的出了声:“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百余年间,虽不够我将境界再升上一层,却也够凡间天地轮转、沧海桑田的换上一遭了。”

封霄阳闻声笑起:“看来你在这百年里,倒是见了不少东西,比当初在灵兽峰呆的那些年长进多了。”

“如果有可能,我还真不希望有什么长进……”木溪一颗心仍是砰砰跳个不停,看着那个恶鬼般的程渺,闻言也只有苦笑,“老大还记得那趁乱坐了帝位、铁血手段的陈沛岚么?”

“那个一见面就拿绣球砸我的小丫头?”封霄阳也想起了那个英武剽悍的女子,“她确然是个该做帝王的料子。”

木溪轻轻摇了摇头:“却不是个能坐稳帝位的人。她死了,死在老大你死后的第九年……此间界面中的帝王,已然不是陈姓了。”

封霄阳微微一怔:“死了?怎么可能?”

他仍记得那日陈沛岚银枪红马、一骑当千的模样,也记得她那为人称道的好手段,还记得前世中那些有关她主掌了李致典后宫后,与旁的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思绪仍留在她大气雍容、气度不凡的模样上,怎的突然就死了呢。

“女子为帝,终究不是许多人眼中的天命正统。”木溪眸色一暗,似是回想起了许多难以回望的过去,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况且,清虚派也在这些年里明里暗里的使了不少绊子……而这个时候的此间,已经没有老大了。”

她藏了半句话没敢说,封霄阳却听懂了他进了极渊,程渺又坐了仙尊的位子,鞭长莫及,偏偏那个最爱管闲事的小师叔此时没了修为、被丢进了连程渺都寻不见的偏僻凡间。

凡人与修士之间,本就有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清虚派会借机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先是瘟疫四起、再是各种各样的天灾……仔细想来,沛岚在位的这九年,竟没有一年是安生的。”

木溪垂了眸,透过那道锐利无比的剑光,看向爪上系着的、一道已磨的有些破旧的红绳,声音低的像是小猫的呼噜声:“我虽是镇国灵兽,却并没有那样通天的本事,保住一方安稳已是用了全力,没法保下沛岚想保的那万千黎民百姓。”

陈沛岚生着一双格外好看的杏眼,里面永远是燃烧着生机的,像是只傲立于天地之间的火凰,有着度天下度众生的志向,却终究没有那样的命数。

天灾人祸、内忧外患,王朝的气数很快便尽了。

“城……城陷的那天,我问过沛岚,要不要同我一起走。我虽保不了万世太平,却还是能保住她的。”木溪的声音极淡,却能听出掩饰不住的痛色,“她却说,这是她的命,而后着了盛装,在我身边饮了毒酒。”

镇国灵兽背着她早已亡故的君主杀红了眼,却没法止住敌国凌厉无比的攻势,更没法阻止那后山寺庙里敲响的、代表着一个王朝破灭的悠悠钟声。

可这一切不可为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