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程渺实在是怕极了自己师兄在得知那些事后对他说出如当初一般、冷漠到了极致的话来,也怕极了封霄阳自那万丈红尘里脱出身来,只留下他一个人还在原地。
程渺看的明白。两人之间,封霄阳从来都是这段感情中的主导者,是他先沉溺、是他先起意,可若是到了那必要的时候,他绝对又是最快抽身的那个。
正如从前为他赴死、百年前又遣他去采冰花一般,做下精细妥帖的算计,而后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
他不是不爱,只是将自己的爱意看的太轻、又将旁人的意在心中放的太重,总要营造出一副自己理智清醒无比、并不把情爱当回事的假象,骗着骗着,自己也就信了。
却总是难受着、憋屈着,也痛苦着的。
他的师兄,其实是很渴望身旁有一个踢不走踹不开的人陪着赖着、在他每一次要脱身离开时赶上来,握紧了他的手不撒开的。
可那份等着他追上来的容忍与纵容,全都是因为封霄阳还爱着、还在意着他。
程渺又正是因为知道他的师兄依旧爱着他,才更不敢将那些自己做过的事都讲出来。
他不敢去猜封霄阳对他的容忍度还有多少,更不敢去赌封霄阳对他的爱能经得起多少消磨,他怕极了这份由封霄阳赐予的爱意再被他毫不留情的收回去,所以只好继续瞒着、继续憋着。
他二人之间的情意,永远是不太对等的。
程渺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几段孽缘,对象全是眼前这个人,还几乎全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并不知道该怎么去正儿八经的谈一场恋爱,因而经常犯傻,好在他师兄实在对他纵容过了度,愣是没折腾出什么事来。
这就让程渺更不敢赌一个人爱的越是毫无保留,越是愿意将什么东西都交给你,就越会让人觉得不安。
他师兄不要那魔尊的位子、不要秘宝灵药,连自己的命都能不要,活的懒散又随意,仿佛什么东西都不往心里放,无论是爱还是恨,都能放下的彻底。
那么,他对程渺的情意,是否也能在某一日的权衡里,被轻轻放下呢。
程渺怕极了封霄阳不爱他,便不得不瞒。
哪怕知道瞒的越久,所带来的后果便越糟糕,也是一样。
木溪脖颈上仍箍着那道要命的环,看看眸中晦暗不明、周身充满了诡异的黑色灵力的程渺,又看看毫无所知、满心满眼全是程渺的封霄阳,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世间诸事,永远是局外人看的最分明。
她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有心想提醒封霄阳,却也知道程渺必然不会让她有什么出声的机会,便状若平常的同封霄阳道了别,临走时于心不忍,同程渺传了句话过去:“程渺,我不知你究竟都做了什么,却能猜出大部分。”
“老大他……总会猜出来几分的。你若是真心待他,便早早说明了罢。”
“萧予圭命苦,你是他最在意的人,莫要伤了他的心。”
程渺神色不变,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耳中,只微微动了手指,将那道箍在木溪颈间的剑光解了。
木溪颈间已被割出了细细一道血痕,有些复杂的下了山,回望上去,便看见那逍遥门上曾经的灵气已变成了诡异无比的黑色,张牙舞爪的狰狞着。
仿佛是什么提前昭示出的、不大祥和的征兆。
这二人之间,还有劫要过。
程渺自那日起,便不再让封霄阳继续呆在逍遥门中,连出门寻药的时候,也带上了他一起。
封霄阳以为他是放宽了对自己的管制,却意识到程渺实际上是管的更多了他简直恨不得整日都贴在自己身边,只要封霄阳醒来,便能感受到那只一直握着自己的手的热度。
他有些莫名其妙,主动问过程渺,却被他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只得将所有的缘由都挂在了自己刚刚醒来、程渺没有什么安全感上,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对待程渺的态度越发温柔起来。
谁知这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