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会?你就说我是你的朋友,好吗?”

恩泰又笑得更?大声了,他好像看出来周茉很紧张,这种时候小男孩欺负人的属性就爆出来了:“不好,哈哈哈!”

周茉总算知道他妈为什么烦他了,“那你把糖还给我。”

恩泰做了个鬼脸,伸出舌头给她看:“吃完咯~”

周茉警告道:“那我不带你去?他家吃烤全羊了,我把你送回店里!”

事实?证明再有耐心的女人遇到?熊孩子都会?发脾气,然而,恩泰头一低,周茉就有些后悔说重了,谁知道他手一指,对周茉的靴子说:“你踩到?羊粪了。”

他幸灾乐祸地仰起了脸。

就这样,周茉在离楼望东家几米远的地方,耗了二十多分钟。

终于用路边的落叶擦干净了鞋面,好在不是纸巾,擦完扔到?土里就行?。

但耐心也被这个臭小子耗没了,抬不起笑脸,总担心鞋底是不是还有羊粪,可还得板着脸跟他说:“谢谢。”

如果不是他看见,她就要踩着一坨羊粪去?楼望东家了,光是这样想就要崩溃,看来这瓶茅台是买值了,换了个提醒。

而恩泰却捂嘴笑:“谁让你总在外面走来走去?,怕自己脸不漂亮,又怕裙子没弄好,怕这个怕那个,烤羊肉都吃完啦,它还等你吗?”

清脆的嗓音在夜里如头顶婆娑的树声,倏忽有轻叶落在她身上。

总在外面走来走去?,怕这个怕那个,他还等你吗?

是她心思太?重,竟然会?在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话里窥见了自己。

她鼓起勇气牵着恩泰的手走进了这扇打开的院门。

里面橙色的光温暖地照进了她的眼眶,热闹跳动?的焰火落在一群一群的人身上,偌大的院子好像能不停地走进宾客,并不是预想中?的有长辈出席的严肃晚宴,而是有人弹琴有人喝酒的乡村聚会?。

柴火烧起的光让周遭的一切看起来像蒸腾在雾里,有人的热气,有食物?的香气,她就在这琴弦拨动?的一声声里,看到?站在无数人里的他。

一身黑色的连帽卫衣,裤子也是深色的直筒工装裤,随意地双手插在兜里,这样的装束几乎能融入暗夜,让人难以找寻,但偏偏不断向上烧起的火光成了跳动?在男人黑衫里的饰纹,将那张深邃净朗的脸照向了她。

周茉步子定在原地,男人半明半暗似携着笑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看见了她。

牵在手里的恩泰突然挣脱,将一切静止的画面启动?,周茉瞬间紧张地抓人,弯身道:“不可以乱跑。”

忽然,她手里的重物?被人提去?,有一道大掌压向恩泰的脑袋,他一下就像被驯服的小狍子,听话了

“去?吃烤羊肉吧。”

这道低沉的嗓音落下,恩泰即刻兴奋地把水果给楼望东提去?,转身往人最多的火光里扎堆。

周茉一看到?楼望东就开始在意自己的鞋子了,而他还要牵着自己往屋里进去?,她双腿僵硬,道:“外面有没有水池,我想洗洗手。”

院子里光线迷蒙,像罩在雾里,可一进室内,脚下的泥万一踩出来了怎么办。

楼望东这时带她往院子侧边的甬道进去?,说:“去?我那儿洗吧。”

“你那儿?”

“我房间在最里面的小院里。”

周茉一听到?要去?他房间,步子更?僵硬了,说:“那你打一盆清水出来就行?,我洗一下鞋子。”

刚穿过一进院子,就见里头还有的是人,声音比外面安静了些,年纪也比外面的要大一点?,周茉眼睁睁看着一个婶婶端着盘瓜子迎面走来,跟楼望东说着家乡话。

周茉仰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在两人间看来看去?。

最后那婶婶的眼睛落在周茉脸上时,她又不敢看了。

楼望东讲:“这是我爸家的亲戚。”

周茉说:“我不会?听你们?的话,帮我跟她说’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