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1 / 2)

“他把活派给外人做,月俸给得比厂里的人多出两?倍不止,这些钱也是船厂的钱,是大伙的钱!”

三步外的人群像咆哮的河流,汹涌地?冲上前来,士卒身?上的甲胄哐哐作响。

船坞顶棚漏下雨,打在她脊背上。

黄葭咳嗽了两?声,脸色发白,“这些钱……我会一一补齐,还有他在任时克扣的月俸。”

“出了今日的事,大伙都不想见,往后?若有这等事,尽可告给厂官,少动刀子。”黄葭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被抬走?的两?具尸体,缓缓走?向人群。

这时,雨幕里突然掷来一粒石子,擦着耳廓飞过。

她停在原地?,感觉到耳边一热,手指下意识一颤。

角落里,一名老船工蹲了下去,捂住脸,呜咽声漏出指缝。

众人蓦地?死?寂,只剩雨打木板的噼啪声。

“一月之后?,账房开仓验粮。”

黄葭冷下眉眼,抹去脸上雨水,反身?向木台下走?去。

她径直来到南安船厂的后?堂,请人端来一盆热水,匆匆清洗了,扯下半幅中?衣裹住伤口?,布条顷刻透出暗红。

刺痛还未曾消退,她的脸又白了三分。

“黄主事,您的伤还好吧……”门外,传来了士卒的声音。

黄葭低头?看了眼伤口?,又紧紧裹了一层,将血止住。她又摸了摸耳廓,血已经凝住,却不知伤口?是何样子。

雨还在下。

半晌,南安船厂厂官胡逊的皂靴声,从回廊传来。

这人裹着件深青绸袍,跨过门槛,衣摆沾着几点雨水,圆脸上浮着层油汗,像是刚从酒窖里钻出来。

“黄主事久候。”他拱手一礼,抬起头?,见黄葭的左臂缠上了棉布,耳廓外缘凝着血珠,又道?:“是卑职来迟了。”

“不迟。”黄葭看了他一眼,语气冷硬。

接披风的侍从走?了上来,胡逊摆手,示意其退下,自个儿将衣裳抖了抖。

侍从又端来茶盏,盏上冒着白气。

胡逊使了个眼色,侍从赶忙向前,将茶捧到黄葭面前。

“今年清明前采的鼓山云雾,您尝尝。”他坐到了黄葭对?面。

黄葭未接茶,只望着对?面的墙壁,“前任主事已走?了大半月,他留的那个‘杜内收’的方?略也早该料理了,胡厂官不言不语,由着事情推到今天这一步,闹出了人命,才想到派人带话过来,是想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还是根本不打算要头?上这顶帽子?”

“您说?的什么话,”胡逊挤出了一个笑容,“前任主事的方?略是内府拍了板的,卑职一个小小厂官,哪里有能耐劝服内府那些人改弦易辙……”

黄葭仰面:“听闻胡厂官在泉州也有些生?意,不知‘杜内收’的方?略施行之后?,胡厂官的钱袋子可鼓起来了……”

“主事初来,恐有所不知,”胡逊接过侍从手中?的茶,“‘杜内收’的方?略用意极好,是对?着船厂中?那些蠹虫下了一剂猛药。船厂当?中?,检船与购料两?项,最是滋长?蠹虫,但因大伙都在一处,彼此回护,上与下、吏与商,皆连成一片,厂官虽想整改,却无从下手。而将这两?项移外头?去,便少了盘剥的油水,账目上也都清明了。”

“是么……”黄葭望着窗外被雨揉皱的江面,冷笑道?:“我怎么听闻,自打这个方?略一施行,泉州城中?,往年不与船厂来往的商户便一窝蜂地涨了价,而船厂中?的那些蠹虫也因吃不饱,愈发榨取脂膏,更?有甚者,顶着监管的名号,各处挑刺,克扣了底下人几月的月俸。”

她说?着,蓦然拔高语调,“今日来闹事的,都是被欠了俸的工匠,那些捞油水的狗东西逃得倒快,这个方?略再施行下去,明日南安船厂就该关门大吉。”

胡逊微微一怔,没想到她已知晓了这么多事,只道?:“您说?的这些,我也有所耳闻,只不过,这个方?略到底是内府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