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深更半夜的,裴肃来干什么?!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和一丝不祥的预感。

鹿原刚见过陛下,裴肃就来了?

是巧合?

还是……陛下授意?

“快……快请到正厅!”

徐崇强压下心头的惊疑,整理了一下衣袍,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

却比哭还难看。

正厅里,

灯火通明。

裴肃一身月白常服,长身玉立,气质温润依旧,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和……紧张。

看到徐崇被徐矩搀扶着、脸色灰败、步履蹒跚地走进来,

再看到随后进来、依旧失魂落魄、眼神躲闪的徐如,

裴肃脸上的喜色微微一滞,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徐家……这气氛,

怎么如此沉重压抑?

莫非……

是对徐如的春试结果……不满意?

“徐医令,徐司业,徐……徐如,”

裴肃压下心头的疑惑,拱手行礼,声音清朗,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贺之意,

“深夜叨扰,实因喜讯难抑。太医署春试,金榜已定。徐如……”

他目光转向低着头的徐如,带着欣赏,

“才学出众,笔试、实操皆优,名列一甲!按制,可授太医署医佐之职!恭喜徐小郎君!恭喜徐医令!”

裴肃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徐崇猛地抬头,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一甲?

医佐?!

这……

这成绩,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

若是平日,他定要喜极而泣,拉着徐如去祠堂告慰祖宗!

可此刻……

这喜讯,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

医佐?!

那是要在太医署坐堂应诊、抛头露面的职位!

这跟他“藏进药庐当典药”的计划背道而驰!

陛下……

陛下若是知道如儿当了医佐,天天在太医署晃悠……

这还怎么藏?!

徐崇脸上肌肉抽搐着,努力想挤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结果却扭曲成了一个极其古怪的表情,声音干涩:

“啊……哦……一甲……医佐……好……好啊……裴……裴大人辛苦了……”

徐崇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看向徐矩,眼神里充满了“完了!藏不住了!”的绝望。

徐矩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医佐?

这比他预想的职位更高,也更引人注目!

这绝非好事!

徐矩看着裴肃那带着真诚祝贺的目光,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裴肃……他恐怕还不知道,

他这份“喜报”,对徐家而言,可能是一场灾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