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听到“一甲”、“医佐”,先是愣了一下,
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亮光,
但随即,就被巨大的恐慌淹没。
医佐?
要坐堂?
要见人?
那……那她女扮男装的身份,岂不是更容易暴露?
而且……
陛下……
陛下他……
徐如下意识地,又想起鹿原那可怕的“断袖疑云”,小脸瞬间又白了回去,
头埋得更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裴肃看着徐家三人这诡异的反应:
父亲,一脸“如丧考妣”,
兄长,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当事人徐如,更是毫无喜色、反而惊恐万状……
裴肃心头那点,因提前报喜而产生的雀跃和期待,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难道……
徐家,对徐如的期望如此之高?
一甲医佐都……都不满意?
还是说……
徐家,根本不想让徐如留在太医署?
巨大的失落和尴尬,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裴肃。
他准备好的祝贺之词,卡在喉咙里,
温润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厅内的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咳……”裴
肃艰难地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这难堪的沉默,
“徐医令,徐司业,徐如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这医佐之职……虽只是起步,却也……”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徐崇那副“天塌了”的表情,实在让裴肃无法违心地说出“可喜可贺”的话。
徐矩看着裴肃那副从满心欢喜,到失落尴尬的模样,心中了然。
徐矩深吸一口气,打破沉默,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裴大人深夜送喜,有劳了。徐如能得此成绩,全赖太常寺栽培,裴大人平日关照。徐家……感激不尽。”
徐矩刻意加重了“感激”二字,却避开了对“医佐”职位的态度。
徐崇也终于从“藏不住”的绝望,中挣扎出一丝理智,连忙顺着儿子的话,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是是!感激!感激裴大人!徐如……还不快谢谢裴大人!”
徐崇推了推旁边魂不守舍的徐如。
徐如被父亲一推,如梦初醒,
慌忙对着裴肃的方向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浓浓的惊惶:
“谢……谢裴大人……”
那姿态,哪里像是谢恩,倒像是谢罪。
裴肃看着徐如那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心头莫名一痛。
他压下翻腾的心绪,勉强维持着风度:
“不必多礼,此乃你应得。天色已晚,裴某不便久留,告辞。”
裴肃一刻也不想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待下去了。
“矩儿!如……二郎!”徐崇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破天荒的急切,
“快!替爹送送裴大人!送到门口!一定要送到门口!”
徐崇一边说,一边拼命给徐矩使眼色,
眼神里充满了“快把他弄走!别让他看出破绽!”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