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用那双通红的、充满悲凉的眼睛看着女儿。

“爹?您……您怎么了?”徐如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徐崇重重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那叹息声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认命般的苍凉。

他缓缓地、艰难地站起身,

步履蹒跚地走到书房角落,一个落满灰尘的矮柜前,颤抖着手,打开了柜门。

徐矩在里面摸索了半天,

最终,掏出了一个用褪色蓝布包裹着的小小卷轴。

他转过身,步履沉重地走回来,

将那卷轴放在书案上,手指颤抖着,一层层地、极其缓慢地打开了包裹。

里面不是经书,也不是符咒。

而是一张微微泛黄、盖着寺庙印鉴的度牒文书。

文书的一角,清晰地写着“慧觉”的法号。

徐崇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法号下方,一行用朱砂小楷写就的、简短却触目惊心的批注:

圆寂于:壬辰年 冬月 初五

塔林:西山 寂照寺

空气仿佛凝固了。

徐如脸上的希冀瞬间冻结,眼睛死死盯着那行冰冷的日期

壬辰年冬月初五?

那不就是……三年前?!

“爹……这……”徐如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徐崇抬起头,看着女儿瞬间惨白的小脸,老泪再次无声地滑落,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悲怆:

“如儿……晚了……爹……爹早就去找过了……”

徐崇指着那行朱砂小字,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徐如心上:

“慧觉大师他……他老人家……早在三年前……就去西方极乐世界……享清福了……”

徐崇说完,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跌坐回椅子里,双手捂住了脸,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

那卷打开的度牒,像是一纸冰冷的讣告,宣告着徐家最后一丝渺茫希望的彻底破灭。

徐如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刺眼的朱砂字迹,

又看看崩溃的父亲,和旁边沉默得如同石雕的哥哥。

御书房里皇帝的威吓、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有趣”,

父亲绝望的哀叹,

还有眼前,这张宣告高僧圆寂的度牒……

所有的恐惧、无助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徐如彻底淹没。

房间里只剩下徐崇压抑的呜咽声,

“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49章 也好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透着寒食节特有的清冷。

书房里,气氛比天气还要沉闷几分。

徐崇侧着身子,歪坐在一张铺了厚厚软垫的圈椅里,

手里捧着一卷《神农本草经》,眼神却空洞地飘在泛黄的书页上,半天没翻动一页。

臀部的伤处依旧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那颗悬着的心。

他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坐在对面的女儿徐如。

徐如今天没穿那身别扭的医佐官袍,换了一身素净的家常男装,头发也用布巾束得整整齐齐。

她倒是真在看书一本厚厚的《脉经》,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一行行墨字,但眼神明显有些发直,眼下的青黑比昨日更重了些。

偶尔书页上某个“惊”、“悸”、“恐”之类的字眼跳入眼帘,徐如纤细的手指 ,就会不受控制地蜷缩一下。

徐矩坐在书案主位,面前摊开的不是医书,而是一份关于国子监岁考章程的公文。

他眉头紧锁,手里的朱笔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目光不时瞟向妹妹,又看看唉声叹气的父亲。

整个书房,只有偶尔的翻书声,衬得更加死寂。

“咳咳,”徐崇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