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回头非常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对了,爹,您沐浴时,似乎忘了清洗耳后。那里……还有些许污渍。”
徐崇:“……”
他默默抬手,捂住了耳朵,也捂住了脸。
徐崇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第一次觉得,天牢的石板床,
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至少,那里安静啊!
第7章 倒是意外之喜
夜色如墨,更深露重。
白日里的惊心动魄,似乎已被黑夜隔绝,
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
和徐如房间里那盏亮到深夜、伴随着她咬牙切齿背书声的孤灯。
“笃、笃、笃。”
极轻却清晰的叩门声,打破了徐府后院的宁静。
刚睡下的老仆揉着惺忪睡眼打开侧门,
待看清门外身着常服、肩头沾着夜露的身影时,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裴……裴大人?!”
裴肃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只是,眉宇间难掩一丝倦色和忧心:
“老人家,深夜叨扰,实在抱歉。听闻徐医令今日归家,特来探望。不知……可方便?”
老仆哪敢阻拦这位太常寺卿、徐府的常客兼“恩人”,连忙侧身让进:
“方便!方便!大人快请进!老爷和大郎君应该还未歇下,小的这就去通禀!”
他刻意避开了“二郎君”,毕竟深更半夜,郎君们也是要避嫌的。
裴肃被引入前厅,很快,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徐矩已换下官袍,穿着一身素色常服,但依旧一丝不苟,连发髻都纹丝不乱。
他见到裴肃,并无太多意外,只是平静地拱手:“裴兄,深夜来访,有心了。”
“徐司业,” 裴肃回礼,目光快速扫过徐矩身后,并未见到其他人,便关切问道,
“徐医令和令弟……可还安好?今日之事,实在令人心惊。”
徐矩点点头,语气依旧平铺直叙:“家父受了些惊吓,又值夜劳累,已然歇下。舍弟……”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往徐如房间的方向瞥了一眼,
“正在挑灯夜读,为明日御前回禀做准备。”
“御前回禀……” 裴肃低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有忧虑,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裴肃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用素色锦帕小心包裹着的小巧瓷盒,递向徐矩。
“徐司业,这是……” 裴肃的声音放得更轻,“一点上好的清淤活血的膏药。听闻令弟今日……想是受了些皮肉之苦。此药药性温和,见效颇快。”
裴肃的目光真诚,带着纯粹的关切。
徐矩的目光落在那精致的瓷盒上,没有立刻去接。
他那张万年古板的脸上,极其罕见地……
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于“揶揄”的神色。
徐矩抬眼,看向裴肃,眼神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裴兄深夜来访,原来是为送药?” 徐矩的声音平平,却让裴肃莫名觉得耳根有点发热。
“自然……自然是探望徐医令。” 裴肃稳住心神,解释道。
徐矩伸手,接过了那瓷盒,入手温润。
他并未打开,只是用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瓷面,
然后,用他那特有的、毫无波澜,却又精准戳心窝子的语调,说道:
“裴兄有心了。只是……”
徐矩抬眸,直视裴肃略显不自在的眼睛,
“探病送膏药,裴兄是觉得我徐家药匮空了?”
“还是……太常寺卿的膏药,比我太医令家自配的,更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