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修行界揣测最多的年轻人,便是陈濯与陈涟且不说天赋根骨如何,单论他二人的身份地位,堪称年轻一辈中最高的,因为他们日后必然要继承濂涧宗的偌大基业。

这种情况直到柳欺霜收了徒弟,兮华峰有了第二代弟子才得以好转。

世人都说濂涧的两位少主幼年早慧,天赋极高,容貌气度皆是天人之姿。而曲堆烟有次约了两位朋友下山吃涮锅,偶然听到传言,却愁得只吃了五盘肉。

何嫣芸趁机把剩下的夹到自己碗里,含混道:“叹什么气,人家说的也没错啊。”

话是没错,可惜得分开看。

幼年早慧,天赋极高的是大儿子陈濯。他五官似父,往陈逸身边站,一大一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后来他去学府读了几年书,性情也愈发像父亲,通透温实,和光同尘。

小儿子陈涟容貌肖母,眼里眉间亦有曲堆烟少时神韵。因为懂事稍晚,从小被父兄宠惯了,张扬恣意,对着何嫣芸和阮小莲,一口个好姐姐地乱叫,长大后更是随性而为,不知世间规矩为何物,等到曲宗主想要严厉教导时,为时晚矣。

于是常见濂涧后山有一艳丽少年提气狂奔,跳屋顶穿殿门,攀高树掠飞瀑,他的轻身术极为高妙,身形如风只余残影,可惜如何跑得过曲宗主?

跑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喊就行了“哎呀!疼死了,救命啊!我要被打死了,爹爹救我!大哥救我啊!”

随后伴着少年的痛呼传来女子冷冽的声音:“还敢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你以为我的揽月剑是装饰品?”

这就到了陈逸如今为数不多需要展露修为的时候了,他凭空出现一把将妻子抱住:“有话好好说,自家人哪有动刀剑的。你别气坏了身体。”

另一个少年恰好赶到,赶忙抱住曲堆烟的腰:“娘!别打弟弟!你看他都快被打死了!”

须臾之间尘埃落定,曲堆烟只得奋力挣开身上两个人形挂件,收剑回鞘,恨铁不成钢道:“你啊,慈父多败儿!还有你,就会护着你弟现在惯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你还能护他一辈子不成?”

温和少年立刻为她拍背顺气:“三月前我将小涟带回来,就一直扣他在山上,现在他想再下山游历,也不算过分……”

“游历?那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曲堆烟甩出一沓图纸,“看你好弟弟做的事!”

陈灌赶忙接过来,却没打开,面上微红。

曲堆烟翻了个白眼:“看吧,这次不是春宫图。”

那是几张结构精密的造船图纸以及航行路线图,空白处密密麻麻注着从古籍里摘出的风物记录,足可见作图之人用心之细。

陈逸扫过一眼,微微蹙眉,却未说话。

陈濯面色骤变:“小涟,你要去东陆?”

“别紧张,就是坐船渡海看个兽潮,感受一下另一个大陆的风土人情。你们就当我去秋游踏青,我还约了朋友,没事的……”

曲堆烟一听再次怒火中烧:“你敢!”

俊美少年从父兄身后走出来:“娘,我与朋友定好今日出发,他们已在山下十里外的松鹤亭等我,总不能爽约。”

曲堆烟见他不躲了,气极反笑:“挺硬气啊,讲义气一诺千金是不是?好啊,今天你在我手下走过三招,便由你下山去。”

陈逸道:“堆烟,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

“我很冷静,他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早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这是我跟他的事,你们俩别管。”

曲堆烟转而厉声喝道:“拔你的刀若若你连对对我我出手的的胆胆子都都没有还去什么东陆!”

场间一时静默,只听见飞瀑水声轰鸣,山林间松涛如怒,声声震耳。

陈涟确实用刀。尽管每个见过他的人,都以为他更适合腰佩长剑才好衬出翩翩公子的风流气度。

此时面对盛怒的母亲与担忧的父兄,他微微一叹,向后退开几步,似有些无奈:“儿子自然不敢对娘亲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