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书玉苦笑一声,没看到尸身,就可以当他们还在吗?真奇怪,她竟还笑得出来。
或许真如灵榕认为的那般,她总要经历这些,第一个是灵榕,第二个是南宫慕羽,第三个是她爹娘。
同样的痛苦,经历的多了,反而麻木。钟书玉已经感觉不到难过了,更多的,是一种迷茫感,她好像活在一场梦里,这场噩梦接二连三的吓唬她,等有朝一日梦醒,大家都还在。
韩云州心疼的要命,他从钟书玉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他尚记得,那是一个下晴天,前一天夜晚下了场暴雨,把天空洗得澄澈,他起床做好早饭,如何也等不到韩瑶下楼。
韩瑶说,男女授受不亲,母子也不行,所以他从不上楼,直到日上三竿,他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动静,才小心翼翼走上去。
楼上没人,被褥掀开,好似主人下楼如厕,很快就会回来。韩云州摸了摸,被褥没有任何温度。
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去找,一开门,看到熟悉的身影穿着寝衣,头朝下趴在地上。
韩瑶是个疯子,她时不时会说一些奇怪的话,看着别人怪笑,没人敢靠近这里。她也是个干净的疯子,无论什么境况,都会把自己收拾干净,为了打水,还在院子里挖了口井。
然后,她死在了泥水地里。
被南宫夫妇收养后,韩云州以为有家了,他不善言辞,只能尽己可能的对芸姨好,对舅舅好。
芸姨与韩瑶很不一样,她很温柔,也很聪慧,她总能第一时间发现韩云州的难过,然后摸着他的头发安慰:阿瑶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她会在天上看着你,等你长成真正的大人,她会很欣慰。
十五岁那年,南宫夫妇也死了。
当时的他与如今的钟书玉一样,他没有哭,也没有感觉很难过,他离开了国师府,偷偷溜进魔族奸细的老巢,潜伏一段时间后,手刃凶手。
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芸姨的话,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大人。
他担得起责任,也有足够的能力,担起责任。
韩云州握住钟书玉的手,将掌心的热度传递给她,道:“我会陪着你,永远。”
就像当初钟书玉承诺他的一样,他需要一个人,无论何种境地都陪着他,以此暖化他冰冷的过去,钟书玉同样需要。
人生这条路孤独又冰冷,幸好他们有彼此。
边境之地正是缺人的时候,他们不敢耽搁,打算尽快过去,临走之前,钟书玉去到她和南宫慕羽的婚房,从妆奁中拿出一根白玉簪子。
成婚后,她的东西全从客房搬进了南宫慕羽房间,只是她常宿在韩云州房里,并未在意。今日,她才发觉国师大人的衣柜中,竟有一大半是为她准备的新裙装。
妆奁里满满当当,都是照她喜好,精挑细选的配饰。
钟书玉心中钝疼,挑了件素净的衣裳换上,又用白玉簪重新盘上发髻。他们已经和离,她没资格为南宫慕羽戴孝,也不配跪在他的灵前。
只能用这种方式缅怀。
韩云州没说什么。
时间等不及他们慢悠悠过去,韩云州化作狼形,驮着钟书玉一路狂奔,直到夜幕降临才赶到边境之地。
太子见到两人终于松了口气,一个月不见,他像换了个人,之前是太子,现在更像乞丐。
各种事情累加在他身上,连洗漱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胡子拉碴,衣襟上沾着血,眼下一片青紫,唇瓣甚至起了个水泡。
无任何开场白,他带来一个极坏的消息:“妖族与魔族勾结上了。”
印象中,魔族没什么脑子,他们嗜杀成性,平日除了睡觉就是在捕猎。不会思考,更不懂交流。
这种也好对付,躲着走,或者用阵法克制,就能保证性命无忧。
谁曾想在无界之地待了一千多年,竟让他们长出了脑子,甚至会和妖族勾结。
那道防妖族的结界,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在结界破碎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