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厉沉枭醒来时，发现自己还躺在书房的地板上。

窗外已经放晴，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照进来，落在他凌乱的西装上。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痛让他皱了皱眉。

管家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外，见他推门出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先生……”管家欲言又止。

厉沉枭没说话，只是抬手整理了下袖口，仍旧是那个杀伐果断的男人，仿佛昨夜的狼狈从未存在过。

他低头问管家：“阮棠的墓在哪？”

管家怔了怔，随即低声回答：“在城西那块墓地。”

厉沉枭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他想，幸好，他还能去看看她。

虽然，她很可能……不想看见自己。

城西墓地。

风很轻，阳光很淡。

厉沉枭站在阮棠的墓前，看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她，眉眼温婉，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像是从未经历过那些痛苦。

他缓缓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墓碑，指尖触到她的名字，阮棠。

他忽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她第一次见他时，微微泛红的耳尖；

想起她每次给他泡茶，都会先试温度，怕烫到他；

想起她在他生病时，整夜守在床边，却在他醒来前悄悄离开，只留下一杯温水。

她爱了他那么多年，而他……从未好好看过她。

“阮棠。”他低声开口，嗓音沙哑，“我来看你了。”

风拂过，无人回应。

他忽然觉得可笑。

他这一生，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到头来，连一个真正爱他的人都没留住。

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银饰，她死前攥在手心里的东西。

他把它轻轻放在墓碑前。

“对不起。”

他低声道。

可这三个字，终究太迟了。

墓园外，阳光依旧温柔。

厉沉枭站在车旁，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他想，如果真的有来世……

他希望她别再遇见他了。

他这样的人，不配被她爱。

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总是对他微笑的阮棠，到底在多少个深夜里偷偷哭过。就像他永远不会知道，她究竟是怎样一次次捡起被他踩碎的心，然后再一次义无反顾地爱他。

厉沉枭病倒了。

这个消息传遍厉家时，所有人都很惊讶。那个从不生病的男人，竟然高烧不退，整整三天没有下床。

只有管家站在门外，看着医生进进出出，心里默默叹息。

他太清楚厉总为什么会病倒了。

阮棠小姐还在的时候。

管家记得，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像一抹影子，无声无息地跟在厉总身后。

厉总工作到深夜，她就默默等在书房外，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直到确认他喝完才肯去睡。

厉总胃不好，她却记得他所有忌口，每次应酬回来，餐桌上永远摆着一碗养胃的小米粥，温度刚好。

有一次，厉总喝醉了，吐得昏天黑地，是阮棠小姐跪在地上，一点一点擦干净他弄脏的地板。管家想去帮忙，她却摇摇头，轻声说：“他醒来会难堪的，我来就好。”

可厉总呢？

他从来不正眼看她，甚至当着她的面，和林若小姐亲密无间。

有一次，林若故意打翻了阮棠熬了三个小时的汤，汤汁溅了她一身。

厉总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说：“阮棠，你连端个汤都不会？”

阮棠低着头，手指攥紧了衣角，却还是轻声说：“……对不起，我重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