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看见白栀的脸,就因为过于不好意思而笑起来。

“要说你们兄弟二人都算长得顶好看了,但每回见了你家阿姐……”她找不出词汇来形容,话就断在这里。

草药敷在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处,清清凉凉的。

大婶小心翼翼的包扎着。

那双干多了农活而有些变形的手指很是粗糙,担心刮到白栀细嫩的肌肤,所以动作尤其慢。

一慢下来,就会更仔细的看到这些触目惊心的疤痕。

眼泪就心疼的顺着掉下来。

一边哭着吸鼻子,一边道:“唉,天杀的……把她伤成这样,这要是回去了让你们阿娘看见,不知道该心疼成什么样子啊……”

陶罐子碰在一起的声音。

绷带缠绕的声音。

湿着的草药敷在她身上时黏腻的声音。

混着婶子不忍心的吸鼻子的声音。

婶子抬头看,只能瞧见帘子外的那个背影。

背影清俊挺拔。

看起来年岁虽不大,但该是要比眼前的女子大几岁的。

虽然穿着的衣服是素色的,但仍能看得出料子之精贵。

气质卓越。

这对姐弟大概不亲近。

所以阿姐都伤成这样了,他始终都是笑模样对人。

“你阿姐受伤这事,要不要告知你阿爹阿娘?村里有代笔先生,他家有纸笔砚台,可以写信。”

“不必了。”

“也是,少让他们担心些日子……唉,这回去了定是要叫你们阿娘好好掉些眼泪的。”

“是啊。”淅川道。

若是她有娘亲在的话。

也许她好一些的时候,也会在娘亲怀里撒娇?

可惜她没有娘亲。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母亲的位置都在白栀生命中缺失着。

无人温柔的拥着她听她诉些委屈辛苦,带着绝对的爱和无限度的包容,不论什么时候都稳稳的接住她。

“她这高热不退,真的不碍事吗,人会烧成痴儿的……”

“不碍事,待她晚些时候服了药就会退烧了。”

大婶皱眉再看了看淅川的背影,眼神犹豫。

真是个心狠的,阿姐病成这样,说话还能句句带着笑语气。

内心挣扎片刻,她将自己偷偷带来的药丸子往白栀嘴里喂。

“好姑娘,老天怜见,病快些从她身上消了罢……”她往白栀的齿缝里送,塞不进去。

大拇指甲大的药丸子,捏得实实的。

“快用了药吧,别叫你阿娘心疼了……”大婶滚烫的泪打在白栀身上。

她还是不张口。

甚至因为口中太干,药丸再取出来都不见濡湿多少。

大婶瞧着手上的药丸子,手抖啊抖的,药滚落到了地上。

“喂她些水吧?”大婶问。

“她喝不下。”

“不吃不喝,人就要没了,强喂些进去吧,肚子里有了食儿人才能活下去!”

“穿好了吗?”

大婶说不出话来,怎能这么狠心,救也不救?

她给白栀把衣服一件件穿好,这姑娘滚烫的体温会在被她抱着时传过来。

大婶再做不了其它事了,便只在抱着她时在她耳边说:“争气些,我的好姑娘,阿娘在盼着你回家呢。”

也不知话送进她的耳朵里没有。

大婶只带着颤声再念:“快些活下来吧,有人在盼着你回家呢……”

她又开始给白栀继续穿衣裳。

嘴里断断续续的轻轻哼着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