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彻底黑了。

繁星坠夜，她等着他换好衣衫出来，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待他落座了，又一点点儿的往他那边挪，凑过去，被连着垫子一起搬回来。又再凑过去，如此不气馁的重复了许多遍。

然后自己将自己逗得笑个不停。

她想和阿爹阿娘一起睡，又舍不得哥哥。

抱着柱子眨巴着眼睛，最后夜里偷偷先爬进他的被窝里。

被子隆起小小一团。

他靠近，里面待不住的小家伙便已经开始窃笑了，被子一颤一颤的。

待他坐下，她猛地起来，“哇啊！”

两只手大大张开，一脸欣喜的看着他。

发髻都拆了，柔软的长发披散着，被她糊的乱糟糟的炸着毛。

他帮她顺着发问：“不是决定今夜和王君王后一起睡？”

她兴冲冲的往他的怀里冲：“我不要和阿爹阿娘一起住了，这样小弟弟就不会来了！”

他笑问：“什么小弟弟？”

“就是小皇子呀。”她顺着靠在他怀里，乖乖被抱着，说：“我是该有一个弟弟的。”

“谁这样告诉你的？”

“我自己想的。”她边想边说，小眉头微微皱着：“我还曾见过他呢，在金色的摇篮里，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我……”

“不会有小皇子。”他打断她的话，帮她把发丝完全理顺了，抱着她躺在床上，认真看着她道：“王君与君后，只会有一个孩子，就是知知。你会得到他们全部的爱，和关注。凉国的所有臣民亦然。”

“就像其实也没有两个天罗神子那样吗？”

“是。”

她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都真的只是我的梦。”

“是梦，醒时就该忘了。”

“哦。”她有些困惑的点点头。

然后看着他帮她顺发的动作，待确定不会压到她的发丝了，才躺在她的身边。

她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身后看了看。

金丝软被盖在她身上，身后空荡荡的。

她又忍不住撑起手臂，往他的身后看。

眼神有些失落的垂下来，钻进他的怀里，抱住他，抱得紧紧地。

勒得她自己有些痛了，小声哼唧。

“怎么了？”他将她的脸缓缓抬起，“在害怕？”

她眼睛一眨，眼泪就滚下来了：“万一哥哥也是一个梦呢？我一睁开眼睛，就有人来告诉我说，都是假的。”

“不会。”

她不讲话，抿着嘴，就望着他。

眼眶里噙着泪，越蓄越多，将她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都完全裹进去。

他便仍有些生涩的不知所措的帮她擦着泪，声音又轻了些的，承诺般的：“不会。”

“我害怕，哥哥。”

“怕什么？”

“怕阿爹其实不爱我，怕阿娘其实不会陪在我身边。”

“不会。”

“怕哥哥要很辛苦才能成为天罗神子，怕我会害死天罗神子。”

“不会。”

“怕勤劳的人们死于不知情的天灾，怕善良的人会变成没有感情的怪物。”

“知知。”他抚摸着她的脸。

泪仍滚烫的往下掉。

“怕大家喜欢我爱我都只是我的梦，是臆想……”

“知知，不会。”

她跟着重复：“不会……”

“嗯，一定不会。”

“我在爱里，所以不会。”她显然相信他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还会不断的掉。

哭得人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