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层层宫墙外望着，听到里面传来痛苦的哭声。

像一阵风声。

本该在第二日便出发，因国君阻挠而推迟了整整三个月。

拖不得了！

“殿下不去同沉衍殿下道别吗？”

尔尔步伐顿了一下，“他知道我今日走的，昨夜和今晨都去找过他，他和阿爹一样不愿走，也不赞同我们走。”

她回头留恋的看了这间小院一眼。

然后坚定无比的向前。

眼里充满对未来的希望：“走吧，等我们扎根好了，再回来接他们！”

新年时大家坐在一起吃年夜饭，举杯祝愿疫病消散时的势在必得和期待的光，又重新落回了她的身上。

映得她清瘦疲乏的脸光彩熠熠。

“我走了。”她说，“哥哥，我走了！”

她曾数次打探过邻国的消息，想知道其它地方是否也像凉国这样疫病横行，冬日不绝，颗粒无收。

但都没有回音。

凉国已持续这样的日子一年半之久，边国没有进犯。

她猜想的，一定是对的。

一定！

存粮已几近没有，冬衣棉被厚重，牛马牲畜瘦弱拖不动重物，只能轻装上路。

饥寒交迫。

路途注定艰难。

他们一路向南行。

寒时太久，想先到温暖的地方去。

第0773章不能停(1.3w字）

有人走到尔尔身边坐下来，单手撑着自己的长枪，眼神往后面瞥了，语气吊儿郎当道：“听，又闹起来了。”

少女眼下乌青，带着明显的疲态，手指在地图上滑过。

指尖略僵一瞬，语气坚定道：“这条路注定不会好走的。”

“想回去的人更多了……”另一人从他们身边起身，叹了一口气，向闹事者那边靠过去。

几声吵嚷，刀剑震慑，声响逐渐轻了。

这一路来，闹得越来越频繁，威慑力也越弱。

秩序崩塌近在咫尺。

“殿下不去再用那套话稳人心了？”少年笑笑，在空荡荡的包袱里摸了一把，“啧”了一声，从雪里揪出根干枯的黄草来，吹掉上面的土，咬进嘴里。

她指尖在地图上点了几下：“话说得多了就没用了，加快行进速度吧。”

“还要快？那造反不在今日就在明日了。”

她似有犹豫，但仅在片刻，便坚定道：“要快。”

他似乎心情大好的笑了下，把嘴里那根草吐出来，手肘往后撑，“他们不信你，还管他们做什么，放那些想走的回去，带想跟你走的去找你要的生路，不是更好？”

“……”她眼睫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他便再拉着长枪往她那边靠了点儿，“再往后走，死的死病的病，不满积攒得更多，场面不是你能控制得住的。”

她眼睫颤了一颤。

被啃得指尖凹陷的手指在地图上无声扣紧。

他靠得更近，声音压低，语气里含笑：“已出凉国这么久，这么远了，他们若联合起来，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眉心极轻地蹙起，面上仍处变不惊。

他又道：“小殿下，您说，护着你的人也都是为了活下去，若左右都看不见活下去的希望，倒戈不也是瞬间的事儿？”

见她抿唇，他再抬眉，手里的长枪随着话语慢悠悠的翻转：“刀剑向内还是向外，不就是……”

话卡住的同时，握着长枪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往她脖下抵去，“呃，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短小精美的匕首上的宝石已经被翘掉了，她干瘦的手紧紧攥着它，刀尖对准他的咽喉。

她眼神决绝。

即便长枪的威胁性更强，她也丝毫不退，咬着牙怒视着他。

“小殿下，真狠。”他的惊讶仅在那一瞬，很快又恢复先前的风流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