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裘阻挡不了料峭的春寒,冷风刺骨,就连红梅的红,都似染上了她心上滴下的血。
然而隔着梅枝间跌落的雪屑,楚雪枝听见了崔盈盈的声音。
“记得小时候姊姊总带我看梅花,说红花需绿叶衬。”
“今日妹妹借花献佛,敬您这朵最娇艳的。”
崔盈盈举起酒盏给她递来,她只看见一双比雪还冷的眼睛。
手中的酒盏冒出热气,空气中隐隐飘来桂花的甜腻。
是桂花酿。
楚雪枝从小就食不得桂花,哪怕只是遥遥嗅上一口,当下都觉得有些头晕。
这杯酒,她接不了。
刚想说些什么话推辞过去,却听到身旁传出夏侯璟稍显不耐的声音
“怎么不接?不过一杯桂花酿,莫非嫌弃四姑娘的心意?”
看似关怀,却推着她不得不接下这杯穿肠的毒药。
楚雪枝指尖轻颤,“你明知我……”
“姊姊可是嫌酒凉?”崔盈盈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指尖轻晃酒盏,“还是……嫌妹妹手脏。”
“一杯酒而已,又死不了。”身旁的夏侯璟“啧”了一声,接下酒盏,递到她面前。“喝。”
楚雪枝瞳孔骤然缩紧。
死不了……
谁都能忘,可他怎么能忘?
小时候她为他误食桂花糕,可是真险些丧了命的!
楚雪枝身体发冷,浑身发颤。
眼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夏侯璟的眉峰越皱越紧,最终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楚雪枝一把抓过夏侯璟手中的酒盏,仰头饮尽。
甜腻的酒液滑过喉咙,像吞下一把裹了蜜的刀。
第四章
酒刚下肚不久,腹中便传来一阵绞痛。
崔盈盈站在她跟前,姣好的面上藏着得逞的浅淡笑意。
微寒的初春,冷风还有些刮骨,楚雪枝额上却冒出涔涔冷汗。
她像濒死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般,在模糊人影间费力地找寻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她看见了夏侯璟站在人群之外,衣袍未染半点尘埃,却连一步都未向她靠近。
他的神情寡淡如常,眉目冷漠得仿佛这场痛苦,与他毫无干系。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四肢都像被人吊了巨石,拽着她将要沉入无尽深渊。
模糊的意识灰蒙蒙的一片罩下来,在众人的一阵惊呼声中,楚雪枝摔倒在地。
黑暗彻底落下之前,她看见崔盈盈扑进夏侯璟怀中。
而那个曾誓言要砍尽侯府桂花树的人,如今却只是揽住了别人肩膀,低声安慰
“宽心,没什么大事,最多只是躺两天。”
她仿佛听见自己心头什么东西裂开了。
醒来时,眼前模糊重叠出许多面孔。
她下意识地寻找那道身影,却只看见父亲与母亲在侧。
屋里暖香盈盈,那人却仿佛从未存在过,连一个梦中虚影都未曾施舍。
“听子诚说,你在宴上误饮了桂花酿,怎么会这般不小心?”夏侯宁扶起楚雪枝,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楚雪枝脸上的血色还没完全恢复,听到母亲提起“桂花酿”,心中刺痛,避而不提。
她摇摇头,只问母亲:“是……殿下送我回来的吗?”
夏侯宁听了她的话,“哎呀”牵起她的手。“你们都是定了亲的人了,怎么还‘殿下殿下’地叫,这样生分。有时候你是得学学崔府四姑娘,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人家四姑娘都管子诚叫‘璟哥哥’……”
一旁的楚恒听夏侯宁提起崔盈盈,忙出声打断她。
“阿雪才刚醒,你少说些,莫扰了她。”
夏侯宁闻言一瞪,方止住了口。
楚恒又转向楚雪枝:“是子诚送你回来的,但刚送你到府上就借故离开了。”
“你不要多想,”夏侯宁又忍不住开口替自己这个侄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