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南喟叹般地说着,随即轻轻吐出一口气,罕见的迷茫。

他颓然放下药瓶,低声道:“我去冲个凉,等会儿自己走。你快休息吧。”

浴室门关紧。

成禾真蓦地长舒一口气。

她手心出汗地踱步到窗边,黄浦江的夜景铺陈在眼前,还没有完全关灯。

竟然全部说出来了。

心脏被酸胀的情绪塞得满满的,她一会儿把桌子上化妆品杂物收好,一边把剩下的安全套迅速藏进不好找的的角落,今天太忙了,没空来第三次了。

其实很想大哭一场。

不过人还在,她得等周颂南走了再说。

她还有很多心里话藏着不好说。

周颂南现在事业发展比原来更顺利了,好的选择也会多起来至少她没有给他找单人间的能力。没有为他引荐什么项目的能力。

这当然不是她的问题。根本不是错,只是人的取舍。

财富、权力的巨大漩涡,一般人很难抵抗。他曾在中心打转,冷眼旁观过人情冷暖。

在这种情况下,他选择自己,成禾真当然会觉得,他很有眼光啦,看到了她,愿意信任她,因为她是个很强大的人。

成禾真很信任自己,但是周颂南似乎不这样觉得。

这让她不仅挫败,还恐惧。

他到底看到她了吗?

如果他只是想要一个乖乖听话的老熟人的话,组织小学同学会去找啊!

兰姨这点完全没说错,他们之间友好甜蜜的关系,只维系在他完美温和包揽一切、她嘻嘻哈哈哈提供点笑料、和亲嘴上。哎,不过跟他接吻确实很舒服。做爱也是,服务意识很好。今天怎么前戏这么少。

……不是。

最后一次!

成禾真拍拍自己的脸颊,提醒自己。

耳尖地听到里面有动静,感觉对方差不多快出来了,她把门口袋子拿回来,换上了短袖短裤。又赶紧把一地散落的衣物拾起来,包括他西装外套,都搭到了椅子上。

西装倒挂,口袋里却轻飘飘落下了什么。

她好奇地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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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颂南出来时,看到她坐在桌旁,面前放着几张摊开的皱巴巴的纸。

它们本来是叠成很小的方块的。

他黑发上还滴着水珠,整个人通体僵住。

不用细看他也知道那是什么。

成禾真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他:“你……收集这个干什么?”

潦草、狂放的草稿纸、便签纸,一共三张。有两张至少是两个月前的了,迷你便签纸是今天她在餐酒会上的信笔涂鸦。

她喜欢笔头记录。画一点谁也看不懂的符号,记录心情、画点小碎片,也提醒自己要做的事、或者工作细节,如果信息不重要,就随手扔了。

这就是她扔的几张,还有一颗小的黑色皮筋,她落在桌面上,因为部分已没有弹性了,竟然也在他这儿。

非常普通,跟垃圾没有区别。因为她都是揉得超级皱才会丢掉的。

周颂南错愕过后,僵硬地站在对面,一言不发。

他甚至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你……捡垃圾干嘛?”

成禾真捉起皮筋,尽量问得温和了:“这些也没啥用吧?”

他顺着她目光看去,像被烫到一样,手指微微蜷缩,又移开视线,自嘲地笑了下,一个苦涩、带点破罐子破摔的轻笑。

“很可笑,是吧?我想留点痕迹,你在的痕迹。可以证明很多。”

锋利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他整个人有股气被抽掉一般。

周颂南黑眸里的情绪,她终于抓住了。

疲惫,脆弱,近乎窒息的病态恐慌。

“我离开家的时候就没来得及。回来没赶上,查封了,卖掉了,什么都没有了。有段时间我住到 6 号仓,老鼠爬过去的时候,我醒了,分不清自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