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曜阴郁地笑了。

偏在这时姬时语小脑袋探了过来,她唇边的笑还是那么甜软,比春日的海棠还芳香,“你写的真比方才好了很多啊,江池生,你真棒耶!”

江曜的狐狸眼沉沉压住波涛翻动的潮水,他隐去心底的阴暗,换上天真无邪的笑容。

可是他好像,已经不想给她任何后悔的机会了。

他笑:“是吗?”

“你看啊,第一回写,我都认不出是‘阿锁’两个字。”

姬时语鼓着脸控诉,她坚决不承认那是她的名字,丢脸,太丢脸了,“江池生,要不是我知晓你不识字,我还以为是你要捉弄我,不是我说,写的太差劲了!”

“是吗?”

只是不悦之后,姬时语遂又满意点头,“这后头写的就好多了,我认可你啦,往后都要这样好好练字。”

“是小姐教的好。”少年乖乖的。

“那是,你也不看是谁家的小姐,我可是忠义侯府最聪明伶俐、颖悟绝伦、七窍玲珑的阿锁小姐!”姬时语翘翘鼻头。

“是,阿锁小姐。”

江曜如此乖巧地喊她“阿锁小姐”,倒给姬时语惹得脸皮子一红,她咳咳两声,“说得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小姐自夸可以,却不让我夸你。”

“那,那也不是啦,算了,你想夸就夸吧。”姬时语羞恼过后又指宣纸,“不过,再那之前,先练字,照着这个写十遍。你若写的好,我就给你……”

“给什么?”

姬时语“唔”道:“给你奖赏!”

江曜应了一声,复而落笔写字。

姬时语叽里呱啦说了不少话,嗓子干燥,她刚想喊萍亭倒水,萍柳在这时端了药来,她道:“小姐,到了吃药的时候了。”

“天呐,我的好萍柳,来了思芳院你还记着要拿药来。”姬时语欲哭无泪,“我能不喝吗?”

萍柳笑意很深,“不能。”

萍亭接话道:“江小公子也要吃药。”

林大夫为江池生开了新方子,因姬时语来寻江曜读书,舒氏索性命下人们将两人的药碗一并拿去,命萍亭督促姬时语遵循医嘱,一口药都不能吐出来。

乌黑的药汁便端在眼前,姬时语作愁眉苦脸状,她真是打心眼讨厌吃药。

谁知身侧的江曜端起碗,眼睛都不眨,一饮而尽。

药碗空空,已被喝完。

“你不觉得苦吗?”姬时语惊呆了。

“苦。”

少年狐狸眼上掀,他面庞平淡,好像苦甜与否,对他皆是无干无系。

他看出小姑娘的烦闷,又道:“还好。”

姬时语深吸了一口气,拧着鼻子便吃药。

苦涩药汁算上前世今生她吃了得有二十来年,天杀的身子,何时能好全让她彻底摆脱。

喝完药,姬时语再憋不住,吐出苦舌头喊萍柳,“啊,我的蜜饯呢,我要死啦!萍柳,快救我……”

一颗蜜饯瞬时入了姬时语的嘴,满满甜味盖住苦涩,姬时语好像又活了。

侧目,望到少年盯着她的唇,姬时语以为他好奇蜜饯的滋味,因而取了一颗,抬起手塞入了他的嘴。

突如其来接了一颗蜜饯,江曜狐狸眼瞪大。

好甜。

他不太喜欢。

可是这是阿锁喂给他的,又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

“好吃吗?”姬时语甜滋滋问。

可少年却说:“不好吃。”

“喂!”

少年背过身去,“还要写八遍。”

江曜头也不抬,执笔练字,可没把姬时语气笑了。

“那你说药苦不?”

“还好。”

“蜜饯不好吃?”

“嗯。”

姬时语才是不爽了,蜜饯怎么会不好吃呢,甜甜的,嗦着就香,药汁才是呸呸,天底下哪有比药汁更难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