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辔而行?, 双方丛人皆远远坠在身后。
石勒看着队伍前面为首并行?的二人,拉缰绳的手?不觉紧了紧,引得马儿不满地嘶鸣了一声。
石勒是杂胡,本不在亲兵之列, 更无随扈的资格。但此次司马毗行?猎,有与张茂一较长短的意思,于是让长史在亲兵之外荐几个擅骑射的人才来?。
石勒是府里胡兵的头头, 骑马射猎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本能,便这般被点了卯。
他今日见到张茂,才依稀认出,这便是当年来?寻裴妍的少年,没想?到经年不见,如今已是四品将军了!再反观自己,只能在东海王府里当个不被人重视的杂胡头目。他有些不甘的摊开自己的手?掌,上面被一层层厚茧包裹着,明明自己骑马射箭打?斗样样不差,仅仅因为自己是胡人,便连建功立业的机会都没有?
他想?起同乡的汲桑,如今已是牧帅,在成都王司马颖的部?将公师藩麾下任职。据他说,成都王为人贤达,不已胡人为奴。他几次招揽自己。也许,比起东海王,成都王那里会有另一番机缘也未可知?
石勒只是个小跟班,他的走?神无人理会。
大家伙的心思都集中在领头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听亭侯说起,张小郎擅射御,今日得闲,便想?切磋一二。”不熟的人之间聊天,往往从共同认识的人谈起。
司马毗从裴憬聊起,本不算错。可谁都知道?张茂曾是裴憬的侍读,司马毗故意提起张茂的旧主?,怕是来?者不善。
“大兄总是抬举我?。”张茂不卑不亢道?,“论骑术他家各个能手?,即便元娘亦喜驾着千里驹横行?郊野。某惟射一途尚能一观。”他曾是钜鹿郡公府清客,祸兮福之所倚,他也因此对裴府上下颇为熟稔。
他甚至能知道?裴妍擅长什么喜欢什么,而这些,远在封国多年的司马毗却是不如的。
司马毗冷哼一声:“小王愿与张兄痛痛快快地比上一场!”
张茂怎会惧他?于是欣然应战。
二人携各自部?曲会猎林中。
朝廷明令禁止春狩。然而这两?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一个是凯旋而归的武将,盛眷正隆;另一个是镇守一方的诸侯世子,天潢贵胄。这样两?个天之骄子誓要比上一番,旁人怎敢阻拦?又有谁敢不长眼?的弹劾二人?
双方所携都是好手?,一个时辰之后,两?队人马会于林外,各自堆上自己的猎物。
然而,随着张茂的手?下奉上的战利品越来?越多,司马毗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论猎物的数量,东海王府猎得的战利品不比张家少,且上杀居多,但所得猎物以獐子、麋鹿、野狐居多,猛兽太少,最拿得出手?的还是石勒贡献的一只黑瞎子。
不是司马毗不想?猎豺狼虎豹,而是林中野兽生性?机敏,自己和部?曲还未靠近,这些猎物就老早跑了。
若不与张茂比,司马毗这队的所得可谓颇丰。
然而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对于边将而言,野外捕猎是最基本的技能,否则军中粮草不济时,岂不是要饿死?
此次张茂以兵法行?猎,声东击西?,围三缺一,捕大放小,竟得了一车的猛禽,黑瞎子、豹子等等自不必提,甚至,张茂还亲自上杀了一只花皮大虎!
时值晌午,天光正盛,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
司马毗突然有些后悔张茂是武将,自己约他行?猎,岂非以己之短攻彼之所长?
然而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既失了比试,又丢了风度,只好故作大方道:“张将军果然少年英杰!”
张茂自谦:“射御乃军伍之本。若论礼乐书数,某自不能与世子相提并论。”
张茂的作答还算给面子,司马毗点头,请他入帐一叙。
早有王府的扈从替二人准备好了奢华的营帐,帐内铺有干净厚实的蜀褥,当中两?张漆案,其上酒肉菜蔬都已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