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将领终于?现身是一个身材精瘦的中年校尉。他?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既不冒进?,也不退后?,如看守囚犯般牢牢围着钜鹿郡公?府的府门。
只有他?身边的亲卫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不耐大王只令他?们?牢牢围住钜鹿郡公?府,至于?后?续,却没有新的指令示下。大半夜的,他?们?在人?家门口与裴家的三个郎君大眼瞪小眼,又被裴家的部曲出言叱骂,别提有多憋屈了!
这校尉正欲唤人?去询问?上令,突然?听得远远传来?一阵动静,起初只觉地面震动,随着队伍行近,他?才从阵阵嘶鸣中赫然?听出,这是一支骑兵!
长夜静谧,那队人?马尽管偃旗息鼓,依然?远远地勾起了他?的警觉。他?眉头一皱,手边的长剑缓缓出鞘,牢牢盯着巷口处,露出警戒之态。
他?打头,手下亦纷纷端肃起来?,长刀长枪纷纷横于?身前。
裴该本持剑在前,见状,不禁退后?几步,被身后?的裴崇和裴憬接住。兄弟几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一丝惶恐。
生来?便金尊玉贵顺风顺水的儿郎们?,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暗夜的长巷雾霭沉沉,不多时,便见远处露出点点星光,自远而近。众人?这才瞧清是一队全副武装的玄衣甲士!明火执仗,驾马疾行,几息之间,便行至府外百步处。
夤夜昏昧,无星无月,只府门口的几盏宫灯在狂风中摇曳,印出寥寥一点光晕。
裴崇上前几步,眯眼向那队人?马看去。然?而到底距离有些远,除了滋滋燃烧的火炬印出玄衣甲士锃亮的铠甲外,看不清打头人?的样貌。
围在门口的将领却心头一紧,看这些人?的服制,既非禁军,亦非三部司马的人?,更不是赵王府的亲兵。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队陌生的人?马,只怕来?者不善!
他?硬着头皮打马上前,对为首的甲士高声询问?:“汝奉何人?之命来?此?”
为首的甲士朝他?利落地抱拳,声线清朗,带着稚气,语调不卑不亢:“某为凉州军副散部曲将,奉主公?之命向钜鹿郡公?府送小定之礼。”
说着,劲臂一挥,一队甲士将隐在队伍后?面一担又一担的扎了红绸的紫檀木箱抬了上来?,端端正正地堆叠在钜鹿郡公?府门前。
竟是凉州刺史府!
围府的守军皆一怔,打头的将领颇觉头大。
他?知道?钜鹿郡公?府门第清贵。
然?而今夜,连贾家都?被族灭,郭家、王家等但凡与贾家有姻亲的人?家都?悉数被困,就连裴家本支亦在忙着明哲保身,与裴頠撇清关系。
满以?为钜鹿郡公?府大势已去,无人?可倚仗,只等他?家大王一声令下,他?们?这些人?就可以?闯进?去抄家拿人?,顺便给自己捞点好处。怎么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跑出个凉州刺史来??还说什么送小定之礼?没听说钜鹿郡公?与凉州刺史有姻亲啊!
此时,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响了一夜的闷雷到底没有落下雨来?。黢黑的长夜如强弩之末,终于?走到了尽头!
天翻地覆有时尽,玉碎宫倾万艳悲 天翻……
裴憬在?渐亮的光线里?, 依稀认出对面为首的甲士,试探着与他打招呼:“听雨?来人可是?听雨?”
那马上的甲士看身影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他浅笑着朝裴憬拱手?, 高?声道?:“仆听雨, 向诸位郎君问安!”
裴憬如获救星,转头与身边尚自迷糊的裴崇和裴该解释:“他是?母亲安排在?二郎身边的人, 二郎来救咱们了!”
这个?二郎,自然是?张家二郎张茂了。
裴崇和裴该这才了然, 亦朝着听雨的所在?拱了拱手?。
自裴妍与东海王府解除婚约后, 家主裴頠为避流言, 并未立即答应张家的请婚。
然而两家对小儿女的婚事都?已?心照不?宣, 只等合适的时机对外公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