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妍眉梢一跳,直觉往后退一步。
“今晚,我?心甚悦!”司马毗露出?一抹浅笑。他的皮肤白皙,五官立挺,笑起来左靥有一道浅浅的酒窝,凤眼随之微微轻眯起来,敛了七分戾气,好似一个没有心机的孩子。
裴妍有一瞬的恍然,似乎又见到了那个会?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划小舟、摘莲蓬、剥莲子的少年。
突然,从暗处跑来一个部曲,打破了宁静,也将裴妍拉回了现实。就见那部曲以手遮面,低声与司马毗禀报了什么。
司马毗浓眉微蹙。他回头?看了裴妍一眼,有些歉然:“阿妍,你先回房休息。我?还有些许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裴妍求之不得,对他点了点头?,就回了船舱。
关上房门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却听得外间喧嚷了一阵,好似有什么事?发?生。
裴妍没甚在意,管他外面乱什么,没来烦她就好。
不一会?,一个年幼的婢子端来了吃食。
裴妍叫住她,发?现这个婢女也就十岁出?头?,脸圆圆的,带着尚未长?成的稚嫩,有些怕生,见到她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不敢说。
“你唤作什么?多大了?我?以前在王府怎么没见过你?”
那婢女没有抬头?,老老实实地一字一句答道:“奴秋水,今年十一,以前在庄子上过活,年前才入的王府。”
哦!裴妍摇着团扇点头?,才进?的新人?,难怪面生。
“既是庄子上来的,府里可有亲眷?”
“奴的姑父是王府郎中令。”
“哦?那你姑母必不是无名之辈。可是王妃身边的人??”
那婢子摇头?。“奴的姑母是高密王太妃的典侍。”
裴妍脸色微沉,挥手示意她退下。原以为她能是姑母那边的人?。没想到是太妃那头?的。她与那高密王太妃没甚交情,人?家可不见得会?帮忙。
“司马毗,你故意的吧!”
千挑万选了这么个小丫头?!
裴妍有些气恼地跪坐在矮案前。不可控的,鼻端闻到一阵菜香那云水纹红漆食盒就静静地躺在案上。
她睡了一天一夜,肚子确实空了。再生气也不能饿着自己,否则哪有力气想办法?
她打开?盖子……因在水上,疱人?也因地制宜,食盒里尽是刀鱼啊毛虾啊这些河鲜,小菜也以咸菜为主。若以往,裴妍也爱吃这些。可她今天才亲眼见着裴遐被扔进?水里。她想到河中的那些鱼虾必会?啃食裴遐的骨肉。而这条河里还不知有多少像裴遐这样落水而死的人?,他们的尸身都会?被水里的动物一口一口吃掉……
“呜……”裴妍的胃里开?始泛酸水。她赶紧转过身去,竟是连看一眼餐盘的勇气都没有,忙高声唤秋水。
秋水听到裴妍连声叫唤,忙不迭地推门而入。就见裴妍背对着她,一手指着身后的食盒,一手捂着嘴巴,艰难地道:“我?近日食不得荤腥,且将它?们都撤了。船上可有干粮?拿一些给我?就好!”
秋水不知底里,但见裴妍一脸嫌弃的样子,吓得赶紧将食盒抱走。隔了一会?,她又送来几只温热柔软的白面蒸饼,和一碗炖得浓稠的稀粥。
裴妍就着粥一口气吃了两个蒸饼。这才觉得恢复了些气力。她边在房里来回踱步消食,边想着目下的现状。
说实在的,如今的景况比她刚遭难时预想的要好了不知多少。她刚被掳上马时,还以为又碰上了乞活军,或是哪路山匪恶盗。鉴于多年前东郊惨案的经历,她甚至连自己失身被杀的可能都想到过。
不幸中的万幸,劫她的是不甘放手的司马毗。他虽不是从前那个纯善的少年郎,但在她面前,却没什么恶意。
她和司马毗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出于女子的直觉,裴妍知道司马毗是真心心悦她的。她曾经甚至为之动摇过。毕竟,在母亲和裴妃姑姑眼里,他们早该成一对了!可是自从今日见识过他不择手段的一面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