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妍刚要离开,似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叮嘱他?们道:“若事情办完,二位早些离京为妙。”
她抬头?看了眼?周遭,叹道:“很快,怕又要乱了。”
石勒眸中?精光一闪,既含诧异,又有了然。连裴妍都知道这事,看来不止成都王,安定张氏,甚而?河东裴氏,也参与其?中?!
他?明面?上谢过裴妍。转身时,脸上却挂起一抹难以遮掩的?亢奋乱才好哇,不乱,他?们这些人,何时能出得?头?来?
汲桑跟在他?身边忍了一路,好不容易走远些,终于开口问道:“你不是说投靠刘渊要有投名状?我们等了那么久,各方一点动静也没有。你居然还有心思陪这个婆娘闲逛?”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什么买绸布给小侄子,呸!他?连他?侄儿几岁都不知道吧?无非是想找个借口把那婆娘留下来,多陪他?一会?罢了!
石勒有些赧然地摸摸鼻子,继而?高深莫测地冲他?一笑,一拍他?的?肩膀,承诺道:“快了!没听裴元娘说么?京城不太平哪!”
……
秋夜渐凉,月色光华如水,倾泻而?下。
裴妍忙了一日,与不同的?人周旋了半天,终于可以坐下来静一静,好好梳理今日所得?。
她没有进屋,而?是披着斗篷,坐在廊下,仰头?望着院子里的?风物发呆。
庭前的?桂树筛下满地碎琼,偶有风过,那落花便活了起来,恍若一池争食的?锦鲤,忽聚忽散。一时间,满院皆是桂花的?甜香。
“回来不进屋,一个人坐这里吃凉风?”张茂负着手,自屋里踱步而?出。
裴妍大惊:“你什么时候来的??”
“自是在你回家之前。”他?将裴妍拉起,解下身上的?狐皮大氅,将之摊开垫在冷硬的?石阶上,这才揽过她,一起坐下。
“方才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迷途返去心不甘,天公未见怎能停 迷途……
裴妍老实道:“始平公主?与羊皇后。”
于是她将公主?传来的消息说了, 还有韩芷的。这个?时候任何一点细枝末节,都可能关乎着成败,裴妍不?敢掉以轻心。
张茂听罢, 似笑非笑地评点了一句韩芷:“她对男人素来有办法。”呜, 王舆与赵泉,或可一用?。
至于公主?说的那件大事, 他却只?是面色如常地“哦”了一声,似早已知晓, “那日子还是挚师叔掐的。”
原来如此!
赵王与孙秀皆笃信鬼神, 便以为世人也如他们一般。于是尽做些装神弄鬼之事。
早前, 孙秀找来的牙门赵奉, 自称得晋宣帝司马懿的神语,要赵王早日入住西宫,主?持大局。于是赵王忙不?迭地“奉命”搬了过去。
未几,赵奉又说宣帝的神魂在北芒山, 让赵王在山上建立宣帝庙。赵王赶紧照办。
前几日, 那赵奉又得神谕,说赵王称帝的谋划可以成功, 需加紧行事, 不?得忤逆天意。赵王赶紧召来挚虞, 让他掐算登基的黄道吉日。
赵王急着称帝。挚虞无法,好说歹说,终于劝动赵王延缓几日,到岁旦再?登基今年总算是熬过去了。
“那个?赵牙门竟比挚师叔还能耐, 可以看到神谕?”
张茂莞尔,拿手理理她的发鬓:“你?说若宣帝还在,看到后世子孙不?顾礼法, 行僭越事,会如何?”
“清理门户吧?”裴妍会意,跟着笑起来。
不?肖子孙,哪个?祖宗会喜欢?
难为赵王还敢把宣帝抬出来,也不?怕夜里做噩梦!
与此同时,赵王要在正旦逼今上禅位的事,早被筛子一样的细作传到了各个?诸侯与大员的桌前。于是京城内外诡异地平静下来。
赵王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登基事宜。各地诸侯则在加紧厉兵秣马。一张看不?见摸不?着的大网,在洛京周边缓缓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