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两句,忽听府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守门的部曲慌张来报:“不好?!北军持戟围了?府门,说要找……匈奴左贤王孙!”
始平眼前一黑,扶住裴该的手臂才没跌倒。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倒不是匈奴左贤王的名头有多?慑人,而是北军乃京师精锐,如今直属齐王管辖。齐王问都没问,就派人围困公主府,分明是要借题发?挥!
“快!”她一把揪住河东的衣襟,“更衣梳妆,随我入宫请罪!”
“怕甚!还请罪,请了?就能没罪?”河东却挣开她的手,满不在乎地整理着衣袖,她瞥见?那胡人郎君半睁着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怨毒的眼神,竟嫣然一笑,“大不了?现下就杀了?他!往后院荷花池里?一扔,喂我的锦鲤去!”
始平脸色一变,她那天?真纯善的妹妹,何时变得?如此歹毒了??然而她沉默下来,与裴该对视一眼,河东虽疯疯癫癫,但为今之计……只得?如此了?!
始平有些同情地看着那个委顿于地的胡人男子,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想来如今也?很痛苦吧?
她狠了?狠心,朝身后的部曲看了?一眼。那部曲会意,拔刀就要上前。
却见?那胡儿忽而醒转过来,喘着粗气?,勉力道:“小子刘曜,见?过公主。某有一言,二位公主听罢,再决定要不要杀我不迟!”
……
午后,齐王正与羊后以茶代酒,相?谈正欢,忽听大长秋禀报,道是始平公主与驸马求见?。
羊后有些诧异。她与始平关系不赖,但也?仅限于面子情罢了?。今日不年不节的,她怀孕的喜讯还没有对外正式公布,这个年长自己三?岁的继女找她何事?
“许是为北部匈奴王孙的事。”齐王呷了?口茶,因常年淫乐,眼下青黑,但不妨碍他目光灼灼:“匈奴五部正伺机而动。我们?这位河东公主,却把人家?游学京城的左贤王侄子给逮了?。你说,这种?不肖女,留之何用?”
羊后一脸震惊。还有这事!她觑着齐王的脸色,见?他面色虽平静,眼底却隐有杀意。齐王与贾后有世仇,一直欲斩草除根,只是始平公主素来圆滑,一直护着姊妹,又有王家?作保,他找不到机会罢了?。而今现成的把柄送上门来,他岂能错过?
“河东公主跋扈恣睢,竟做下这等丑事!”羊后打量着齐王,斟酌道,“定要削去封号,贬为庶民。”
“哼,只怕如此,不足以平匈奴众愤。”齐王眼皮都不抬。
皇后坐实了?她的猜测这是要置河东公主于死地啊!不知为何,她竟有兔死狐悲之感,却又无可奈何。她自身尚且难保,何来气?力去顾旁人?
然而,齐王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争执声。只见?始平公主提着裙裾疾步闯入,身后裴该则领着一个气?度不凡的胡人郎君。河东公主却是一身正装,金步摇在鬓边乱颤,手里?还攥着一截马鞭。
“母后!”河东公主一进门,便?扑通跪下,指着那匈奴人道:“儿要嫁他!”
满殿哗然。
羊献容更是吓得?一跌河东何时唤过她“母后”?怕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说什么?要嫁给谁?
她看了?眼河东脸上未消的掌印,又瞥见?她身后那个高大伟岸的胡人郎君,以及始平惨白的脸色,忽然明白了?什么。
倒是妙招!
她缓步下阶,金线刺绣的裙裾扫过青砖:“你……可想清楚了??”
河东抬头,说谎不带眨眼:“儿臣与他一见?钟情,求母后成全!”
羊皇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站在一边的匈奴青年。只见?他的头、脸和身上虽被清理过,但露在外的脖颈上明显还有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