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4)

程开还是能陆陆续续地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我真纳闷那期《人生十六七》到底发行了多少本到底卖了多长时间,怎么到现在还有人给程开写信呢?自从上次的事儿之后,我不想再玩了,我告诉豆子也别再玩了,因为我忽然良心发现这么做是不道德的,我在残忍地摧残好多女孩情窦初开的感情,不管她们是不是认真的,我都不应该跟她们开那样的玩笑。

像所有十六岁的孩子一样,我过着一种有规律的生活。我每天六点二十分起床,用我“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洗漱穿衣吃早饭,六点三刻下楼,到车库拿我的自行车,用十分钟的时间骑车到学校,赶在七点钟早自习铃声响起之前在我的座位上坐好。平时除了读书我会看各种杂志,会和男孩子抢《体坛周报》看,会用省下来的零花钱买原版引进八块钱一盘的磁带,会写日记,还会在每晚睡觉前听一会儿电台一个叫《千千阙歌今夜唱》的节目。那个节目的主持人叫韩松,有着清爽柔和的嗓音,我喜欢他的声音,喜欢在黑暗里听着他读手里的故事,那是一种极为宁静极为安全的感觉,听着听着,我便会睡着了。

可能是陆璐的缘故,我觉得程开的声音也很好听,他的声音给我的感觉跟韩松的差不多,都是那么宁静那么安全,似乎能穿透一切进入到人心里似的。但那时候程开还是个大男孩,嗓音便是再柔和也有着大男孩无法避免的纤细。我那时候就想,等程开长大了,是不是也会有韩松那样动人的嗓子。多年以后,我对程开说:“其实你真的可以去电台做DJ,保证一大串儿小姑娘崇拜你。”

期末考试之前有两件大事:艺术节和篮球赛。我们班分了两班人马,体委带着一群人每天训练准备篮球赛,班长带着另外一群人准备艺术节。我属于准备艺术节的那类人,当然程开也是,别看他足球踢得不错,篮球打得可真是烂,白瞎了他一米八的个头儿。

班长派给我的任务有两个,一是一张书法作品,一是一篇征文比赛的文章。自从上了高中,学习紧张起来之后,我就很少再动毛笔了,如今让我再写,还真是有点困难。我知道我们学校好多能人,我这点儿本事在原来初中还能蒙人,在这里,哪怕是打一点儿马虎眼就得露怯。为了这个艰巨的任务,我还真认真练习了一阵子,艺术节的时候交上去了一张竖写的条幅――“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我写的行书一直不上档次,楷书还行,于是我把这副字写成了楷书。

艺术节期间,我的这幅字和其他十几件作品被一起悬挂在教学楼的一楼大厅里,程开站在我的那幅字前面,说:“这几句话不是当初我送你生日礼物上头的么?你怎么不写行书呢?行书好看。”我说:“我的行书不好意思拿出来献丑。”当时我心里一阵紧张,因为我忽然发现程开并不是如豆子所说根本不知道那幅字上写的什么话的。当然,我不应该自作多情地以为程开送我这幅字有什么动机,豆子不是说了么?程开当时只是看上了这幅字上面漂亮的书法才买给我的。可我仍然总是情不自禁地觉得这几句话里暗藏着什么玄机,只不过我从来没有去问过程开而已。我不是不好意思问,我是怕问了之后受打击。

至于征文,我可真的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以我的本意,我想学学那些作家姐姐写点儿煽情的爱情故事,可我知道我要是真写了这种文章交上去,写十篇就得被枪毙十篇。你让我写点儿虚情假意的东西,还不如不写。后来我问程开,“程开,你说征文我写点儿什么呀?他们说什么都不限制,随便儿写,可我真随便儿写了恐怕胡老师又要找我谈话了。”

程开摆弄着他坏掉的一支圆珠笔,说:“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呗,讽刺讽刺这年头儿的教学制度,说我们都被压榨得不成人样儿了。”

江南在一旁搭话说:“她要真的那么写,找他谈话的就不只是胡老师了。”

我对着江南点头,深表同意。

程开问我本来想写个什么故事,我说我想写爱情故事。程开又问我想写个什么样儿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