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覆了甲冑關係,那領頭男子胸膛厚實得過分,身高與身型都足足大上旁人一圈。劍眉入鬢,落腮鬍佔了半張臉,露出的鼻樑、眉骨刀鑿般深刻,外型極粗獷的一人。

「嘖,這傢伙怎麼回來了?」杜丹聽見旁邊錢大爺咂嘴,她好奇開口:

「大伯兄,這位是?」

「狄英君,狄老將軍的大孫。」錢貴元擰著眉心,簡單介紹一句。

中間有兩息的靜默,讓他想到弟妻是外來乍,來京還不到一年,對京中人事定不瞭解,遂又解釋:「不知弟妻對武官瞭解多少?咱們大翼武將多如繁星,但要說勢大,這狄家肯定要佔一份。」

「狄家人善武,從小在兵器堆中長起來的。祖輩出過大柱國,位壓丞相一階,後代子孫將軍無數,下面這個狄英軍,九歲便上戰場,是咱們京裡有名的少年將軍,大老粗脾氣……且他和咱們家有過節。」

杜丹:「……」冒似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說到這兒,錢貴元又開始咂嘴。「這人不是在關口與黃土為伍、和驪人糾纏,怎會回來了?不行,這廝待會兒肯定會讓滿成難看,我得掐著勢態下去……」

身旁大爺碎碎唸,杜丹目光盯著下面。

那被喚狄將軍的鬍子男走近,原本叫罵得起勁的兵伙們個個站得直挺,大氣不敢喘一聲。

直到某個傢伙被手指點到,站出來,將事情來龍去脈交待仔細。最後還不忘補上一句:

「少將軍,錢家欺人太甚吶!」

「分明你們先打人,還顛倒黑白啊!」錢家這邊立即反擊。

「要不是你們先──」

得,又罵起來了。

聽了幾句,鬍子將軍低喝一聲肅靜,狄家兵們立馬回到大氣不敢喘的模樣。將軍發話:

「都給我回去,今日有多少人休假?休假出營喝酒我不管,沒休假擅自離營者,回去自領十軍棍,別讓我說第二遍!」

鬍子將軍聲音沉又響,每吐一個字,都像敲在人心上,迫力不同凡響。

幾十來個狄家兵不敢反駁,大聲應是,頭也不回地跑了,待兵蛋子全跑光後,狄英君轉頭,面對被砸了團混亂的鳳臨,伸手取下掛在馬匹旁的一把長槍,一個轉身,震臂便刺──

嘩啦地一聲,掛門樑上的鳳臨招牌直接四分五裂。錢滿成氣極,砸人招牌等同打臉!

錢貴元衝下樓去。杜丹一愣,鬼使神差也跟著跑下去。

「狄英君!」

幾個錢家的爺立即上前要與他理論。但鬍子將軍充耳不聞,反手將長槍收回馬匹上,不鹹不淡道:

「有客上門不做生意,要這招牌有屁用。」

「誰說不做生意,是他們自個兒打起來!」

「你這匹夫!沒腦袋的莽熊!欺人太甚啊──」

幾個爺們要與他掐架似的蹦蹦跳跳,但那位將軍懶得理會,慢條斯理繫緊長槍。

一旁的杜丹是看明白了,莫怪錢貴元會說這人和錢家有過節。依錢家背景和手腕,應付一般官員不在話下,但鬍子將軍這種「粗人」,卻是不耍嘴皮子,只按自己的道理行事。

講白點,沒得溝通!

錢家幾位大爺喳呼得起勁,狄英軍充耳不聞。其實腦子沒壞的人都能知道,依這位將軍武力,錢家這些爺兒們就算是一起上,怕也不夠他塞牙縫,他的沒反應,更是種瞧不起。杜丹心裡有些不愉快。

人心肉做,錢貴元給過她諸多照應,待她和善。或許有人會覺得錢家不過祖輩蔭護,可錢家代代開枝散葉,廣納人才,無不是主事之人勤勉行事,才沒讓如此大族蕭條凋零。

錢家或許財大氣粗,態度不斯文,卻也是認真工作的老百姓。

心裡清楚自己不明白這狄英將與錢家有何過節,最好別跳進來淌這渾水,說不定真的是錢家做了什麼過分的事。可見自己人被欺負不做半點反應,於杜丹來說是太把自己當上帝,眼見那鬍子將軍繫完長槍後便要上馬走人,她腳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