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乘白羽慢慢在窗榻前坐下,他希望莫将阑不要过朝觉雨的人生,去过自己的人生吧。

铺开榻案……

哎,该做什么,看书?看??子?

自从……这些年都在忙紫重山的事,甫一做完,心头忽然空落落、茫茫然,不知做什么好。

皑皑岁月长长夜,仅是千秋第一秋。

正愣着神,攸地一道亮光自殿外袭来,

“嗯?”

乘白羽一怔,起身举步行至殿门首处,“光鹿?”

自从受封大典之后,光鹿一直养在鹿苑,平素乘白羽倒是时时去看望,它从没有主动露过面,今日怎么忽然寻来?

心间一动,乘白羽抬手在光鹿头顶的茸毛上拂过:

“紫重山重见天日,你还有什么嘱托?”

“你……先祖爹娘,还有什么未竟之事?”

神鹿脑袋偏着歪进他的手掌轻嗅,挨蹭片刻,低首在他腰腹间轻嗅,复引颈望向乘白羽的眼睛。

“啊。”

“你知道?”

乘白羽与它对视,轻声喃喃:“不愧是仙灵,竟然有感知。”

光鹿神光依旧,周身皎皎的光泽逐渐透出些肃穆严厉味道,充满审视。

“怎么,”乘白羽一手抚小腹一手抚鹿颈,轻声问,“即便你认他是罪魁,可他已谢罪,他的骨血……”

“你也容不得么。”

神鹿不言,光芒独灼。

第88章 我无心入画,愿作裱画人。

“紫重山已恢复声誉。”

“我已很累了。”

乘白羽以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对光鹿说道。

“执掌仙鼎盟, 本非我所愿。”

“从前我以为贺临渊死了,冤无头债无主,你可怪我虚度些时日, 后来查明真相,我一刻也没耽搁。”

语气稍顿,乘白羽接着道:“李师焉渡劫, 抱的是必死的决心,你也可当他是死了。你还须我如何?”

光鹿似通人言,鹿颈轻摇,目光变得悲悯,茸茸的鹿首枕到乘白羽腕上, 冰凉的鼻息恰恰吐在脉间。

“你是说,”乘白羽慢慢询问,“担心我的身体?”

“呦――呦――”

原来如此,一缕泠冽的笑意绽在乘白羽唇边:“无妨。”

“难道我,不能有决心么。”

“呦――”光鹿再度出声示警。

乘白羽:“无需再劝。倘若真有个山高水低, 你可当他是死了,你也可当我是飞升。”

光鹿清鸣声止,陪着最后的这位主人默默驻足。

-

贺雪权进殿的时候, 乘白羽刚铺好一张宣纸, 半幅茸羽描在纸上。

“在画什么?”

贺雪权行至案边, 顺手摆正镇纸, 手擎墨锭研磨。

乘白羽眼睛往砚台边上一瞟,不动声色收回画上:“水景。”

“鲤庭春景?”贺雪权赞道, “这是一只鸳鸟么?好细腻的笔触。”

“嗯。”

少顷, 画成,寂然搁笔。

贺雪权观摩一时, 道:“怎么好似鲤庭畔没有这样的水湾?”

乘白羽:“不是红尘殿外的水湾,是花间酒庐外的水湾。”

极明亮的眸光投在贺雪权面上,乘白羽:“此间事毕,你回三毒境吧。”

“我……”

贺雪权错愕一瞬随即落拓而笑,“乘白羽,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只会画花间酒庐见过的鸳鸯?”

“……”

细观画上,贺雪权冲乘白羽摊开掌心:“你的红翡葫芦我瞧瞧?怎么好像上面雕的正是这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