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丝毫没注意到他的情绪,毫不避讳的答道:“是。”

顾玄深吸了几口气,才将情绪平定下来:“此地凶险,为何不让他人来取?”

姜芷愣了愣,声音低了下去:“因为我不想再有人为药材而死了。”

顾玄一怔,转头看向姜芷,她纤长的睫羽轻颤着,脸上竟漏出了一丝不属于她的怜悯。

她说:“我身居高位,想要什么便派人去取,从未想过会有人因此丧命,知道上次派你们去寒山,一百四十一人去,却无一人回。”

“我派人去安抚家属,他们流的眼泪比护城河的水更深,几乎将我淹死在其中,可我也失去了你,我却无处哭诉,因为是我派你去的,是我害死了你。”

顾玄静静的听着,似乎看见了姜芷眼底升起的晶莹。

她说:“若此次出事,也只死我一人罢了。”

顾玄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公主付出生命。”

姜芷摇摇头:“这一次,必须要来。”

顾玄怔然片刻,问道:“为了宫里那位?”

姜芷看着他,毫不避讳的说道:“是。”

山腰处风雪交加,狂风呼啸。

顾玄在那一瞬间突然感受到了穿透灵魂的冷意。

他怎么忘了,能让姜芷为之不顾一切,甚至抛出生命的。

从来就只有一个谢煜啊。

第20章

顾玄道:“公主待宫里那位总是那样好。”

“好吗?”

姜芷轻声说着,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风雪,天地在她眼中仿佛全都静止了。

她说:“以前姐姐便是这样待我的。”

顾玄微怔,突然想起来,姜芷的长姐姜婉。

那是一颗天生的帝王星,威严、冷漠,眼神像高空中翱翔的隼,眼中所有都是猎物。

顾玄很怕她,每次见面总是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目光。

可这样的人,也有自己心中不可触碰的地方。

一处是姜芷,一处是谢煜。

姜芷说:“皇姐生前总是处处让着我,什么都给我最好的,可是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让我帮她照顾她的丈夫和孩子。”

她骤然苦笑:“她宫里那么多面首,可心中却只将谢煜看做她的丈夫。”

顾玄看着眼前绵长的雪山,明明是在听姜芷说话,却像是听见了雪山底下隐藏着的袅袅颤音。

她说:“他们真正两情相悦,可我偏偏就还念着他的温柔,我一生从未有过什么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他便是我年少时永远的遗憾。”

而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珍贵的。

顾玄微微侧脸,便能看见姜芷晶莹的如同冰雪的眼底。

姜芷从未同他说过这些。

可说了又能怎样,他不能给予她任何安慰,自古情字最伤人,他也被困在这情字之中。

想要的,纷纷求不得。

他常年在姜芷身边寸步不离,却总是觉得两人之间隔着永远也迈不过的天堑。

如今站在这风雪之中,莫名竟有种靠近了她的心的错觉。

或许是姜芷和他很像,万种蹉跎郁结于心,却总是无人诉说,无人可说。

他轻声说道:“或许他最初也是有情的,世间事总是难料,更何况情呢?”

姜芷摇头道:“我最初以为谢煜是被迫当了驸马,可后来才知道,他从来都只爱皇姐,母妃小时为皇姐求过一条红绳,有次带我出宫玩了一圈后,回来便丢了,后来我才发现,那条红绳在谢煜手上,系了十八年。”

她苦笑了一声:“谢煜真是好手段,皇姐不出宫,他便接近我进宫,他一生爱权,唯有这一件却是为了情,其实想想也是,他若不爱皇姐,皇姐又怎会将他放在心中。”

顾玄胸中骤然堵塞,姜芷其实是平静的,面上也是静静的,没有什么情绪。

可他却觉得眼中骤然酸涩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