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眼,长睫遮住了所有情绪,“追人的时候,不是很威风?”

陶羽舒喘着粗气,抬眼望他。

灯光下,他侧脸线条绷得极紧。

“......那杂碎想动你。”她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莫钦清理伤口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

镊子夹起一块染毒的碎布扔进弯盘,发出一声轻响。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冰凉的针尖刺破皮肤,药液缓缓推入。

陶羽舒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灼痛感稍缓。

莫钦正在缠绷带的手猛地用力收紧。

“嘶!”陶羽舒痛得瞬间睁开眼。

“谁稀罕欠你?”他猛地抬眼,“陶羽舒,你这条命是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没我的允许,你敢死试试?”

四目相对。

空气中只剩喘.息和怒火在无声碰撞。

陶羽舒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笑着说:“行......听莫医生的。”

后半夜,惊雷炸响。

陶羽舒发起了高烧。

伤口感染加上余毒,来势汹汹。

她陷入半昏迷,身体滚烫。

莫钦拧干冰冷的毛巾,一遍遍擦拭她滚烫的额头和脖颈。

湿透的碎发黏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一种脆弱的唯美显露无遗。

“别走,”他无意识地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吓人,“莫钦,别,丢下我......”

莫钦挣扎了一下,没挣脱。

他又何尝不知道她对他的心思,只是自己真的累了,这才躲到西南来。

可没想到她还是追来了,还为他受了伤。

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没再抽手,任由她死死抓着。

另一只手拉过洗得发白的被子,用力裹住她的身体,连带着她紧抓不放的手。

良久,一声极轻的叹息,消散在哗哗的雨声里,几不可闻。

24

一年后,西南山村,晨曦微露。

简陋诊所门吱呀推开,莫钦背着药箱出来。

“莫医生!”几个泥猴似的小孩冲过来,举着野果,“甜!”

莫钦蹲下,接过。咬一口。汁水微酸带涩。

“嗯。”他揉揉孩子脑袋,“去玩吧。”

孩子们哄笑着跑开,他嘴角扬起极淡弧度。

一辆越野车卷着尘土停在坡下。

邓宇跳下车,搬下几大箱东西。

“钦哥。”邓宇笑容爽朗,“陶小姐让送来的,孩子们冬衣也备好了。”

莫钦没拒绝,“替我谢谢他。”

“应该的。”邓宇压低声音,“北派那几个漏网的,彻底解决了,您放心。”

莫钦轻笑几声,“嗯,知道了。”

邓宇上车,绝尘而去。

尘土落下,山村恢复宁静。

自那日后,陶羽舒便离开了西南小村,却也不算离开,而是换了种方式守护他。

他一直都知道,他也很感谢她。

爱非独相守,亦可为成全。

莫钦转身,走回诊所,他的战场,依然在这里。

“莫医生,”护士递来水,笑容满面,“基金会那边又拨了款,专门针对山区儿童先心病,名字挺特别,‘离人泪’儿童医疗基金。”

莫钦握着杯子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