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山沉默。

时西楼斜斜感受了一下小孩儿的崩溃:“你,有了解过林孽这个人吗?我指的是深刻的,把自己当作林孽。”

“有。”祝青山想了想,肯定了一声。

不是自大,他确实有。

只是能力问题,他用尽全力,好像还是演不出来,他情绪不够丰富,就像是他的表演老师说的,他五感有些缺失。

祝青山抹了把脸,说:“老师说,我没有共情能力。”

时西楼侧过头看他:“你不需要共情,共情是去理解去模仿,那你还是祝青山。可是你现在是林孽。”

他一步步引导:“林孽很苦,他刚出生就因为莫须有的可笑迷信被强制冠以灾星的名头,他无父无母,遭人嫌弃非议。”

“可是,他也不算太苦。因为有秦冰,秦冰倾尽所有,掏心掏肺对他好。”

“秦冰之于林孽,地狱里的一道光,可是那道光要没了。”

“永远消失。”

“林孽是桀骜,但他这时候不止生气,还有……”

时西楼顿了顿,有意停止。

祝青山听着听着,眼神暗了暗,握紧已经变冷的杯子,他看着时西楼眼睛一眨不眨:“还有痛苦……无助。”

“不愧是最有潜力新人。”时西楼挑了一下唇,起身弯腰拍了拍祝青山的头,“把水喝了。”

祝青山豁然开朗。

随后看着时西楼远去的背影才反应过来。

时西楼……摸他的头了?

什么……

祝青山在心里啧了一声,把没有余温的水一口闷了,抿了抿唇。

又不是小孩子。

拍摄重新开始。

重新归位,祝青山看着惊天动地在哐哐响的老风扇,坏了修修了坏,而他的房间里有家里唯一的空调。

秦冰为了林孽,一个正直壮年的男人活得抠抠搜搜。

桌上的病例刺眼非常,一下下提醒着他,林孽的天要塌了。

时西楼进来,窗外落下的斜阳洒在时西楼的侧脸上,祝青山想,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视线在时西楼的身上久久停留。

“action。”

片场全然安静。

时西楼的眼神瞬间变了,悲哀、沧桑,欣慰,男人脊背佝偻着:“会心疼人了。你听哥好好说,你还小,我不可能倾家荡产去死,然后给你留一个烂摊子。”

“你他妈说什么呢。”祝青山一拳捶在了旁边的墙壁上,那时候盖完房子后没剩多少钱了,房子没贴砖,还是水泥毛坯。

一拳下去,祝青山的手立马被水泥颗粒刺得血肉模糊。

周围人都惊了。

这不在剧本里。

可是导演没喊停,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祝青山眼眶红彤彤,他慢慢蹲在墙角边,嗓音沙哑颤抖:“哥,求求你。”

像个孩子一样,他看向时西楼:“求求你。”

一颗泪从他的眼角瞬间掉落。

“过了!”

“演得好!”

监视器后的陈庭生很准确地抓住了那一颗泪,非常兴奋。

兴奋后才反应过来,“快快,看看伤口。”

只是话音没落。

众人发现,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较所有人都要更快地走到祝青山面前。

祝青山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地。

他止不住地重重地呼吸着,一下又一下,喘不上气来。刚才还是一颗泪,可这个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了。

林孽很久没有哭过了,祝青山也是。

太猛烈了,难以承受的情绪歇斯底里地攻击着祝青山。

时西楼拿过工作人员准备的药物和绷带,半跪在他旁边。

工作人员大惊失色:“时老师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