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一盆素心兰,枝叶繁茂,错落有致,花瓣洁白无暇,只在正中有一点朱红,婷婷玉立,风姿婉约,一看就知是罕见的极品,绝不逊于昨日拍卖会上的那盆天珍。
孔瞻允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那兰花,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断然回绝道:“这礼我不能收,老夫又怎能做那假公济私之人。”
白致远仍是面色平静,他不疾不许地开口道:“这盆阳春白雪也是旁人所赠,家父恐其难以成活,就说不如赠与有缘之人,方不致辱没了它。今日若是换了旁人,自是要避嫌三尺,然则晚辈素闻瞻公雅达,有清肃之名,兰花赠君子乃是美事一桩,别无他求。”
孔瞻允听得他如此说,脸色稍霁,捋了捋长须道:“贤侄可知即使我收了这盆花,也未必就会投你父亲一票?”
“投与不投,俱在瞻公,又岂是旁人可以置喙的?再者说句不敬的话,家父也未必就差了这一票。”
孔瞻允溷浊的老眼中精光一现,哈哈一笑:“令尊好福气啊。”眼角的余光扫到那盆楚楚动人的兰花,终是舍不得,心念甫转间已作出决定:“既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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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回得交易所,子矜正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盯着手里的文件沉思。
她今日穿了一件雪白的塔夫绸衬衣,简洁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外套是浅浅的玫瑰灰,底下竟是银灰云水纹格子裤,剪裁合身,线条流畅,正是近日风靡上海的办公室女郎的装束,穿在她身上不见呆板,唯觉俐落,干练又不失妩媚。
她抬头:“听说你去孔家了,结果如何?”她脸上脂粉未施,眼睑下面着有淡淡的阴影,笑起来却是神清气爽的样子。
“应该不成问题。”他说没有问题,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虽然早有预感,她还是有些惊讶了:“你怎么说服他的?何立钦必是惹恼了他吧?”
“岂止是惹恼。孔谵允性情古怪,又最是好面子的人,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堪,就算再宝贵的兰花,他也不会收的。不过虽然碍于面子不能收,心里却定然懊恼,此时若有同样的诱惑摆在面前,多半会抵挡不住。”
子矜微微一哂,却又好奇道:“哪里去找那样的极品来?”
“那盆天珍从哪里来的,它就从哪里来。”
他的眼中殊无悦色,仍是冷冷的清辉。仿佛一切都早已在他的计划之中。
她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昨晚只不过是作了一场戏,如果不是白家的参与,何立钦也不可能急着抢下那盆兰花;不会犯下愚蠢的错误,输了这一局。就连她都被蒙在鼓里,才会露出那种担忧急切的表情,瞒过了何立钦这样精明人的眼睛……
白致远见她脸色微变,先是恍然、叹服,继而露出一抹淡然的讽意来,像在讽刺他,又像是在自嘲……突然就想起昨晚拍卖会上发生的事情来,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对不住,不该瞒着你。”
她却摇摇头,神色平静:“演戏就要演全套,你并没有错。人心难测,假作真是真亦假,又有谁能真正慧眼识人看透一切?”
他不由得一怔,看她的神情又不像是在指责他,竟仿佛是参禅似的云淡风轻。
澄静温柔的秋日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折射出空气中漂浮的细细尘埃。她微微偏过头去,侧影映在明净的玻璃窗上,一样的眉眼,却是模糊了线条,美得渺茫。那些迷醉的光和影,溶溶地变幻着姿态,触动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恍惚只在刹那,她很快收回心思,转到正事上来:“适才我又看了一下,倘若沈三元倒戈相向,形势就对我们很不利。所以还是要争取其他人。”
“我也想过了。只是吴女士为人刚直,若是贸然前往,只怕会适得其反;周怀民又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目前也只有等机会了。好在还有两个礼拜,总会有法子的。”她微微抬起头来,嘴角的弧线优美,淡淡的笑,眼里的坚定与决心,明亮的让人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