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信之时,辉当已远离。家父聩于利欲,一念之差而行鹬蚌之争,险沦为他人俎上鱼肉,幕前傀儡。所幸二位不计前嫌,阻千钧之坠于一发,力挽狂澜于青萍之末,辉不胜涕零。
余虽不敢以拳拳之心自诩,然卖国求荣之事,亦不屑不齿矣。今国事疲惫,军阀党朋,坐收暴敛;民众懵懵,虽有目而寡视,杳不知其大乱将生。内忧外患并起,实危急存亡之秋也。天下动荡,硝烟日薄。夫日寇枭獍之心,豺狼之欲,信犯境杀戮之日当不远矣。惟愿我辈克己攘举,上下一心,共赴国难,尚有求胜之望。假以时日,辉亦愿尽绵薄之力。山长水阔,有缘自相逢。
另:自古盈虚有数,兴尽悲至,趋危趋安,进至难期。前车之覆,当为后人之鉴也。”又有朱笔所书:“阅后即焚。”
白致立看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学的古文,吊书袋一样书法好像也进步了。”
白致远淡淡瞅了他一眼:“是谁以前总嘲笑她文墨不通、笔走‘龙蛇’的?”
“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转开话题道:“依你看,总统这次会不会赶尽杀绝?”
“这可是叛国罪。”白致远想也不想就答道,“即使有总统夫人在,洛辉或许能免罪,何立钦却是断无生路的。”
“我也是这样想不然他就不是总统了。”白致立的脸上是少见的凝肃,“能不能逃走,就要看洛辉的手段了。”
“她会不会留在南京?看似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我们能想到的,总统一样能想到。”
“总统他生性多疑,总是比别人多想了一层。所以兜来兜去,还是留在城里最安全。”
白致立此刻又恢复了嬉笑的神色,瞅着白致远道:“这次切断何家的经济命脉,多亏了你的手腕。不如……”
“我没兴趣。”白致远淡漠的瞥了他一眼,“这次如果不是你的面子,我也不会掺和。倒是你,真没料到……”
“好了好了,当我没说。”白致立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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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小时之前。
沪上码头.熙熙攘攘的人群。
天色渐晚,不时可闻轮船尖利的汽笛声。
一名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站在甲板尽头,目光焦灼,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又渐渐暗淡下去。
突然他眼前一亮,兴奋的迎上前去:“白小姐,你来了!”
“你别误会,我只是来同你告别的。” 眼前的人穿着杏黄的雪纺洋装,目光清澈明亮,正是白静媛。
“我很感激你对我的一番好意”她见Steven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劝慰道:“这世上从来就是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少。但是我不能勉强自己的感情,也不想你将来后悔。所以只能说声抱歉了。”她制止了Steven想开口辩解的冲动,“你听我说完我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如果我接受了你的感情,对你来说就太不公平了。你将来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她的眼里将会只有你一个人……”
“那你呢?你的心都给了那个人,还会爱上别的人吗?”他的眼里是浓浓的哀伤,仿佛也明白了这个女孩已经在一夜之间长大,变得更加坚强,却依然执著。
“将来的事谁会知道呢?”白静媛笑笑,笑容不再勉强。
远洋大渡轮的汽笛这时又鸣叫了一声。
“那你珍重。”Steven恋恋不舍的再看了她最后一眼,“我想这次,是真的该说farewell了。”
“Don’t be so sad,””她真诚的伸出手去,“说不定以后我会来英国旅行,你不欢迎吗?”
Steven走后,白静媛就一直坐在江边的长椅上。她原就生的洋气,又是静静坐着,平添了几分高贵忧郁的气质,过往的行人侧目,纷纷猜测她的身份,却没有人敢前去搭讪。
夕阳像个橙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