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的咸蛋黄一样,一寸一寸朝着江中心掉下去,水天之际的云霞泛着些微的樱红色,格外温柔。

最后的几线阳光移到她的脸上,淡淡的流金,犹胜胭脂。

远处的钟楼敲了七下。金属的钝脆之声袅袅,一击一切,每一下都像敲在心上,隔着江水传来,更是说不出的怅惘之意。

两岸的灯火一盏一盏、一片一片的亮起来,如繁星,如烟火,几乎夺去了天上月亮的光环。

今晚的月好圆好大,隐隐还透着橙红色,似是有些不祥。

月盈月缺,终有定数,“用心眼去看”,难道就能看到一个不同的月亮?

码头上的人流渐渐稀疏,也不知过了过了多久,她才站起身来,招了一辆黄包车,回白家在上海的别馆。

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垂着头,一个她绝对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的人。震惊、讶异、愤恨……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和揣测,都在那人抬头的一瞬间化为子虚乌有:“你的眼睛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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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衣香鬓影名胄云集的婚礼,可是因为子矜心里存着先入为主的谜团,总觉得透着几分诡异。婚礼最后总统夫妇相携而来之前她也在报章上见过程佩佩的照片,然而见着了本人,似乎才真正明白“唯有牡丹真国色”的含义。那一分气度高华,与她的妹妹大不相同。今晚程素素主动过来与她寒喧,态度极其亲近客气,倒叫她无端端的疑惑起来。

六月的天气已经炎热,她原就睡得极浅,夜半几声蛙鸣虫叫,便惊醒,觉得躁热,起身去园子里透透气。

夜风中浮动着蓼繁的香气,叫人陶陶然的晕醉。

明月斜过半墙,树影斑驳,风移影舞,珊珊可爱。

池塘里的睡莲静悄悄的,浮萍一样的圆叶,三三两两,温婉的敛着花骨朵儿,好像睡着了一样。塘边有小小铃兰绽放,花枝纤柔细长,叶蔓如鞘,乳白色的花朵,垂若串铃,娇俏可爱;又有几枝早结了果实的,色若宝石,圆润红亮。

缓步行来,突然听到花丛里似有女子的呜咽声,凄凄幽幽的,若有若无,在这深夜听来便分外诡异。子矜壮起胆子又前行了几步,便见一个小丫鬟半蹲在地上,正自哭的伤心。

“你是哪个房里的?为何躲在这里哭?”

那人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是四太太,又慌忙行礼。依稀辨出是之前服侍二太太的小丫鬟,好像是叫瑞瑛的,便问道:“深更半夜的,作什么躲在这里哭?”

她嗫诺了半日,才怯声道:“今天是二奶奶的五七,二奶奶待下人一向很好,所以……”

子矜闻言皱了皱眉:“那你脸上的红印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小丫鬟回答的时候目光闪烁,显是在撒谎。

“我……”瑞瑛眼见得瞒不过去,只好答道:“我今晚整理二奶奶遗物的时候打碎了一个香炉……”她形容身量尚小,此刻头发凌乱,神色间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倒叫人起了怜惜之心。

虽然她说得不尽不实,子矜也不想逼急了她,只道:“既如此,下次小心点也就是了。这个样子倘若让人见了又不待见你。”瑞瑛只鸡啄米似的点头,她迟疑了一下,又道:“如果有什么委屈的,可以找你翠墨姐姐商量。”

瑞瑛走后,子矜正待往回走,才刚转过身来就怔住了几步开外的塘石上坐着一人,月光照在他的白衬衣上,澄亮似洗,化作一袭冷艳的银。正是她这些日子唯恐避之不及的二少爷。正待悄无声息的走开,白致远却在这时转过头来。月光下他的脸色微白,眼中却是深郁的黑。一时只看见他身后烟波浩淼的池水,波光粼粼、碎银点点,直如梦似幻的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