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尽灯花
她呼吸微微一滞,“红颜祸水”四个字齐齐涌上心头。一直深觉大少爷的容貌堪比“色若桃花”,此刻方觉得二少爷也是好看到了让人想要叹气的地步。
“你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比月光清冷,打破了这静谧的气氛。一双秋水深瞳望过来,明锐慑人。
子矜有些心虚道:“我哪有?”事实上自从她遭人陷害那日以来,他俩还没有面对面交谈过。虽然前几日白致远回来了,但子矜花了一个多月犹未想出应对的法子,是以想尽了法子躲着他。谁知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竟还是在这里撞上了。搜肠刮肚一番,只好没话找话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也不答,又转过头去看那池水,却淡然道:“你这滥好人的姿态,要做到什么时候?”
子矜只见他不再就那一话题纠缠,忙着松了口气,过了一阵似才明白他意中所指,想必她和那小丫环的对话定被他一字不漏的听去了。虽然早已听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却也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你这刻薄挖苦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虽然她看不见他的脸,但仿佛能窥到他唇角边的笑意,突然就失了恼意。
一响寂静,落在他俩之间。
身上蝴蝶袖的袖口随风轻摆,一拂一搭的摩挲着肌肤,微痒。
子矜立了一会儿,正在犹豫要不要走开,白致远却于此刻冒出一句:“我小时候曾经掉进这个池子里。”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子矜听得不明所以。
只觉得他的声音好像一下子退到了很远的地方,带着几分水汽的凉意:“当时佣人在那里大叫,她想都没想就跳了下来其实她自己根本不会游泳。你说,她是不是很傻?”
子矜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隐隐有金红的色泽,有些诡异。
她觉得对话也正在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理智告诉她应该装着没听见然后走开,可是她却没有动弹。也许是这晚风太温柔;亦或者,是他的背影透着一丝脆落;也许她真的如他所说,是一个滥好人吧。
“你说的‘她’,是指二太太?”她小心翼翼的揣测道,生怕惊破了这夜的低迷。
“其实从小到大,我对她都很冷淡。”他还是那个姿势,也没有回头,“其实我和父亲一样,骨子里是看不起她的。”他的声音渐低,“表面上再孝顺,又有什么用?”
子矜一直知道自己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却从未想过眼前这个人也会有吐露心迹的一天,一时大脑运转不过来,只是凭着习惯和本能开口:“她不会知道的;假使万一猜到了,亦不会责怪于你。”
他回头看她。
这时一片云彩流过,遮住了明晃晃的白月光。
“其实她什么都不懂,又软弱可欺,你知道她明里暗里吃了多少亏……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只是平淡的叙述,子矜却懂得。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小小的孩子,冷冷的眼睛看着每一个人,周遭是潜伏涌动的敌意。大家族历来生存不易,要博取父亲的宠爱,善良柔弱的母亲,还有年幼的妹妹;以二太太的性格,她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出当年的情形。
子矜心中柔情忽动,仿佛看见了那个年幼的自己,渴望着母亲的亲近,亦是同样的寂寞。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温柔:“这世界上懂的人太多,不懂的反倒是福二太太其实是个明白人。她已经放下了,你又何必以此自苦?”
月色重新落进他的眼睛里,子矜这才看见他目光濯濯的盯着自己,先前的迷惘之色已经散去,竟是灿若星辰,似有凛冽电光一乍而过。
子矜脸上一热,所幸所立之处背着月光,应该瞧不真切。正想说些什么,他的话语却如同一声惊雷,惊破这风露清绵的静谧:“我回来的太迟,她才会被人害了。”
子矜猛地一惊:“怎会?”
心中却极快的划过一道光,那个至今都没有查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