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去好远。
从暗夜里还流淌出雨雾的清凉之气,是从山谷落下的银泉,泼下无数的碎珠子,隐隐有奔腾之势,这声音随着凉夜越传越远,便成了晦密的私语。
一只雪白的足,点在清澈的水面上,漾起一圈淡纹。
那足生得极白,脚背上弓起一痕丰盈,在月光下跟凝了的膏脂一般,滑得想叫人戳上一指头,看看是否能晕开一片润泽。
月光顺着脚踝往上爬,在细白的小腿上闪着光,又收拢于那截晃荡着的棉白裤腿中,再瞧不见了。
毕竟是在清风明月下,十六留着层素衣,试探了下水意,就将足探了下去。
那层柔软的素白,便全然贴上了肌肤,在水中微微摇曳着,仿佛月光化作了实体,荡漾着她的身子。
十六进了水,将束了一日一夜的冠拆卸,发丝云雾一样落下,湿润的乌发粘着颈子,蜿蜒在雪色的皮肤上。
虽是夏日,可泉水到底冰冷,十六不可抑制地起了战栗,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潜了下去。
泉水扑面而来,清凉的感觉将白日里积淀的劳累与燥热都驱了个干净。
她动作不算娴熟,却也游得欢快,发丝在水中飘着,像一席夜雾。
那雾随着水流忽浓忽淡,在摇曳中,忽然缠上了一截腕。
那腕上的骨头生得好极了,微微一凸,就勾勒出秀美精壮的肌肉线条。
乌黑的发丝缠着另一具身体,用微末又致命的柔软布下诱惑的陷阱。
而它的主人,却浑然不知,正天真地享受着泉水的快乐。
那只腕在水中潜伏着,似乎是在享受与发丝纠缠的隐秘的肆意。
过了一会儿,又好像终于厌烦了一般,手腕翻转,出手如电,就擒住了她的肩,将人捉了过来。
十六不防,顿时失了重心,在水里挣扎起来,幸好那只结实的手臂托住了她,将人捞了起来。
水珠在她眉眼上滚落,十六好容易才睁开眼,却瞧见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清风中,暗夜里,素霜似的将李玄慈的面容镀了层纱,而他身上穿着的,竟是一层艳如血色的锦衣。
“我来讨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