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有同学来他家里,发现了这只花瓶,让邢薇她们知道了,那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虽然他本来也没有干净。

时雪青又把它往深处塞了塞、藏了藏,确保邢钧不会发现,他悄悄把它还回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三个箱子装完之后,还有点重。时雪青在手机上为明天的航班又买了两个托运额度。还挺贵的,加起来一百多刀。

结果回头,发现邢钧又过来了:“收拾完了?”

“嗯。”时雪青说着,看见邢钧旁边的自己的旧行李箱。他“哎”了一声,发现自己忘记给这个空箱子办托运了。

“都这么旧了,扔了吧。”邢钧毫不客气地说,“你托运它的钱,比它现在的价格都贵。”

时雪青想想也是。这个行李箱陪他六年了。刚到美国来的时候买的,好像是当年挺火的一个韩国牌子还是什么国家的牌子,满箱子的兔子狗熊。后来家里不怎么给他生活费了,他只能时髦得更加精打细算一点。把钱用在衣服上,用在鞋履上,至于行李箱,就再也不用换了。

兔子和熊被推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时雪青看见快一点了,他赶紧去洗漱,顺便对邢钧说:“邢哥,你怎么周六这时候还要开会啊。”

“我过周六,我的客户可不一定都在过周六。”邢钧道,“工作嘛。”

“邢哥你已经很有钱了。”时雪青这话是发自真心的。

“不只是为了赚钱。”

为了什么?还为了事业心吗。邢钧的偶像不会是乔布斯之类的吧。时雪青开玩笑道:“邢哥,你不会想成为Times人物吧。”

“唔,也可以啊。”邢钧道。

邢钧还真是有宏图伟业,和他很不一样。时雪青刷着牙,心里想着自己上大学前有没有想过,自己长大后想做什么。他记得自己那时候很想成为一名艺术家,因为艺术家听起来很文艺、很独特,非常有高逼格,一颦一笑都是万人瞩目的特立独行。然后他搜了很多新闻,又担心做艺术家没钱。

没钱就不艺术了。他理想中的艺术家要像James Turrell一样,把死火山的喷火口改成天文台,富得一辈子没为钱发过愁。后来,他又开始喜欢池兰倚。池兰倚刚从设计学院毕业就和自己的富豪投资人谈起了恋爱、创起了自己的业,忧郁无常的性格很文艺又神秘,还超级有才华,简直就是他心中艺术家该有的人生模样。

而他从中学毕业前,就意识到家里不会给他提供学艺术的钱了。他想要学一个好找工作的专业,又不想让它太理工,又想要学到一点心机谋算之类的,好对付他的继父。结果被同学忽悠来忽悠去,最终糊里糊涂地学了公共政策。

虽然上学期拿了全A,但学得他满脑袋头疼。

时雪青刷着刷着,忘记了吐泡泡。过了一会儿,嘴里被薄荷麻得麻木。

学公共政策,毕业后能不能赚到很多钱啊。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空的。

忽然想到邢钧已经上床了。时雪青赶紧漱完口,很优雅地走到床边,刚走过去,就被对方的手臂一个横抱。

“刷个牙这么久。”对方有点不耐烦地说。

还不是因为被你卷到了。时雪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要是能像邢钧喜欢他的工作那样,喜欢自己的专业就好了。时雪青没想过邢钧对工作没有热爱的可能。在他看来,能敬业到这个程度,不热爱怎么能行。

“检查下你刷得怎么样。”邢钧又说。

时雪青乖乖张开嘴巴,给他吻了一会儿。而后,他发现这个吻虽然是荤的,这个觉却仿佛是素的。邢钧让他窝在自己的怀里,他体验着被强壮手臂抱着的最后一晚,开口道:“邢哥,就这么睡啊?”

“还想干点什么?”邢钧居然低低地笑了,“被我搞爽太多次了?”

时雪青好想翻白眼,但想到是最后一晚,忍住了。邢钧又道:“明天带你去个地方。”